我知道我的眼淚早已經不值錢,但我還是止不住它拼命地流,我蹲在地上,把整個臉都埋進雙手裡。
這算什麼啊?陳旭陽你告訴我。
如果你要走,為什麼要等到現在,你這樣算什麼意思?
我從你出事那天開始,就沒有一天真正地開心過,勉強維持著過去的倔強,其實內心早已經毀壞得不堪一擊,我不相信那天你走了就再也回不來,我也不相信這種痛苦就是你最後留給我的東西。
我就是一直賭著這口氣撐到現在,就算我曾經做錯什麼,我總是覺得上帝不會一直懲罰我,可是現在這個樣子,你叫我還有什麼希望?
我扯住他身上的被子狠狠地拽著,眼淚打溼了下面的一片床單,小純終於有點看不下去,走過來扶住我的肩膀,說,蘇銳哥,不要哭了,你聽我說,其實……
出去!我一聳胳膊,將他的手甩開,大吼了一聲。
他於是無奈地嘆口氣,後退了幾步,默默站著。
我微微支起身體,注視著陳旭陽蒼白的嘴唇。
我知道我還欠你一個吻,我也不奢望你能夠清醒著接受了,但是,這個吻之後,你能原諒我的離開嗎?……能嗎?
我的腦袋一片空白,就這樣站了起來,伏在他身上,將嘴唇輕輕地覆蓋上去。
我以為他的嘴唇一定冰冷得讓我寒心,不想卻是溫熱的,熱得我的心臟陡然一跳。
然後聽見身後小純十分哭笑不得的聲音,算了吧你們,他都哭了啊。
正發覺事有蹊蹺,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嘴巴里便突然被一個溼漉漉的異物侵入了,我驚得正要叫出來,後腦勺卻被一隻有力的手緊緊地壓住。
心臟幾乎在那瞬間停止,下一秒我已經推開他,掙扎出來,卻因為沒能站穩跌坐在了地上,臉上的淚痕都還來不及擦乾,眼睛已經瞪得快要掉出來。
我呆望著床上躺得好好,眼睛緊閉的他,一時間張口結舌,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以為自己睜著眼睛做了白日夢。
我不知所措,轉頭對小冰支支唔唔地說,他……他……剛才……,小冰嘆口氣,聳聳肩膀,從我面前走到了床邊,一抬手捏住了他的鼻子,說,喂,不怕憋死你丫就繼續睡。
一聲低低的失笑後,陳旭陽慢慢睜開了眼睛,唸了句,拜託,不是說好了不要戳穿我嗎?
我坐在地上,怔怔地看著眼前的情景,彷彿所有的身體機能都暫時停止了,心臟卻開始跳得幾乎趕上電動馬達。
小冰輕描淡寫地冷哼了一聲,到底是誰禁不起誘惑自我暴露的?
全能的上帝,如果這還是夢,我一動就會消失的話,那請你就這樣把我變成化石,一直看著會動的他,聽他說話的聲音,行不行?
小純慢慢走過來,用手在我眼前恍了恍,看我完全傻掉了,忙說,對不起啊蘇銳哥,這不管我的事,是他倆想跟你玩個惡作劇,我剛才本來還想跟你坦白交代的……
死小孩,你別亂誣陷好人好不好?小冰不服氣,立馬插了句話上來,明明是你老子一個人出的餿主意,我頂多算個從犯,他是主謀!
說完他看著還舒舒服服躺著的陳旭陽說,喂,你自己說怎麼辦,把你心肝弄哭了哦。
他沒有看我,只是閉上眼睛,用十分委屈的語氣說,我只不過想給個驚喜嘛,要不就這麼見面多沒意思,本來還想趁機聽他說幾句真心話的,沒想到就只知道哭,沒勁兒。
靠,你這叫驚喜?昨晚上報告都不打,刷一聲就從床上立起來,差點沒把我嚇得直接跳窗!小冰作勢就想給他幾拳。
呵呵,他用還略帶沙啞的聲音笑了幾聲,隨後突然睜開眼睛,轉過頭直勾勾地望著我,彷彿身邊已經沒有其他任何人般的專注。
我頓時覺得全身的毛細血管統統收縮了一下,打了個哆嗦,久違的雞皮疙瘩又冒出來一層。
然後他說,因為我突然夢見一隻小兔崽子收拾著行李要跑了,還笑著跟我說拜拜,我一急,就醒過來了啊。
小冰跟我補充道,而且還妄圖這個樣子逃出醫院,走到樓梯口被護士扎昏了拖回去的。
我眼睛一熱,好不容易緩過神來,吞吞吐吐地說,……你……那你現在沒事了?……手 ……手術呢?
他笑出來,笑得還是和過去一樣玩世不恭,我突然發覺原來他嘴角上揚的時候是這麼自然,這麼令人忘記一切煩惱。
呆子,都是我編出來讓他們合夥騙騙你的,我陳旭陽命大得很,哪有這麼倒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