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先生,我真的無能為力,”醫生搖著頭,安慰式地拍著我的肩膀,“請順其自然吧!”
“不!”
我拒絕“順其自然”,我不要“順其自然”。
“什麼叫以後會一直昏迷不醒?”我拽著醫生不讓他輕易離開,“這樣他跟植物人還有區別嗎?”
“沈先生,你弟弟的傷勢太重了,”醫生嘆了口氣解釋著,“而且當時他朋友為了救他已經當場死亡。估計令弟自己已經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才有了心結,不願醒來。”
“他朋友為了救他自我犧牲,這跟見熙有什麼關係?”我真恨不得一拳狠狠揍在那醫生的身上,“你不是醫生嗎?為什麼不能救他醒來?”
“沈先生!”醫生神情嚴肅的盯視著我,“恕我直言,你弟弟比你重感情多了。雖然我們已經盡力搶救了,也試過了很多種方法,但你弟弟自己不願走出害死好友的陰影,這種心病也是我們無可奈何的。”
緩緩鬆開鉗制住醫生的手,我無力的靠到牆上,想哭,卻流不下眼淚。
見熙,為什麼你要這麼傻……
“目前你能做的,就是多跟他說話,也許還能喚醒他的意識。”醫生留下這麼一句話後轉身離去。沉寂的腳步聲響在幽靜的長廊上,顯得抑鬱而沉重。
擰開病房的門,潔白的空間立刻倒映在我眼簾。
俯身望著躺在床上的人兒,以往那神采飛揚的動人眸子此刻緊緊閉著;那總是跟我大吵大鬧的紅唇如今也失血般的蒼白如紙。
“見熙……”
我低下身輕輕在他毫無知覺的唇上印下一吻,一手輕撫上他柔嫩的臉頰。
我要怎麼做才能救你?要怎麼做才能繼續聽見你的聲音?
“鈴~鈴~”
手機在口袋裡響了起來。我趕緊擦乾眼角的淚水,走到房門外接聽電話,“喂?是釋嗎?”
“恩。墨,沈見熙怎麼樣了?”電話那頭傳來釋關切的詢問聲。
“他,他不好……”握著電話的手在耳側顫抖著,我幾乎不能控制住自己想哭的慾望。
“怎麼了?”釋急切的聲音從海的那邊傳來,“傷得很重嗎?”
“他昏迷著,”我將醫生的話原原本本告訴了釋。
“這樣?”釋的聲音在那頭沉默了,“如果是揹負著害死好友的罪惡而不肯原諒自己,那麼,我想……”
“你有辦法嗎?”彷彿看見了一絲曙光,我趕忙問到。
“也不知道可行不可行,”釋猶豫著開口。
“不管什麼方法,都要試試。”我毫不猶豫的說到。是的,只要有一線希望能讓他醒來,我都要試。
“那就……催眠吧!”
一時間,空氣急速冷寂下來。我大腦“刷”得一片空白,只有釋的那兩個字在我腦海猛烈地來回蕩擊著。
催眠?
掛上電話,我輕推開房門,滿目痛苦的望著床上那個沉沉昏睡的人兒。
見熙,我的見熙……
“沈先生,你確定要這麼做嗎?”催眠師望了一眼躺椅上的人後慎重地向我詢問著。
點了點頭,我的心彷彿就要跳出嗓子眼般在我身體內狂烈的震動著。
“拜託你了,忒蘭亞。”深吸一口氣後,我將自己的全部希望、以及我的愛——見熙一併交到了這個世界頂極催眠師的手上。
“那麼請你在這份協議書上簽字。”將一紙合同遞至我面前,我顫抖著右手在紙的右下方簽上我的名字。
不等催眠師趕我,我便落慌而逃地奪門而出。
見熙,我愛你!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所以,不要怪我……不要怪我……
將臉深深埋入手掌心,我心底五味俱全,說不出到底是期盼還是害怕。
時間在靜默中一分一秒過去,卻對我來說有如過了一個世紀般。
“沈先生,”一隻手拍著我的肩膀,將我從失神中猛然拉回,“可以了。”
朝我點點頭後,催眠師面無表情地轉身離去。
“見熙,”我一個箭步衝進房間抱住依舊躺在椅上的見熙,“很快你就會忘記這一切痛苦了……很快……”
將他抱回醫院病房,我徹夜守在病床邊,不吃不睡,就這樣目不轉睛地凝視著他那張平靜的睡臉。
“唔……”
一聲輕微的呻吟聲從見熙口中微弱傳出,那緊閉數月的雙眸在我的欣喜若狂中緩緩睜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