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博文的反應之大出乎林楠的預料,愣了愣將手收回來,袖子放下擋住淤痕,道:“方才在府裡上已經過藥了,沒破皮,連裹傷都不必。大夫說,不過三五日淤青就散了……唉,卻不知師兄的火氣什麼時候能散。”
時博文鬆了口氣,冷哼一聲道:“元洲實在太不像話,你無需放在心上,我自去尋他說話,你明兒早上只管來上課就是了。”
時博文不問因由便下了定論,倒不是見事不明,而是林楠這般近乎兒戲的抱著一堆禮盒跑到他的書房找他求情,可見定不是什麼關乎原則的大事,既是小事,時元洲便做的過了。
而且這些都是末節,時博文在乎的,不是時元洲該不該對林楠動戒尺,也不是打得會不會太重,而是打得不是地方:那可是右手!而且還是林楠的右手——那小子的字在他和林如海的聯手壓榨下,好容易有了幾分氣候,那可是能夠流芳百世的東西啊!誰敢讓它胎死腹中,就是剜了他的心肝!剛才林楠手上的淤痕,看的他的心都一顫一顫的,生怕出了丁點兒的意外。
林楠道:“先生您誤會了,師兄沒打我,反而是我頂撞了師兄。”
時博文瞪著眼睛看他:又睜著眼睛說瞎話!時元洲若是沒打他,他一早將傷痕亮出來做什麼?那手上的傷分明就是戒尺留下的,不是打的,難道是他走路不小心撞了戒尺不成?
只聽林楠道:“師兄當真沒打我……師兄他打得是寶兒!寶兒他才不到五歲呢!我看他哭的可憐,實在心疼不過,就伸手擋了那麼一下,就成這樣了……”
時博文道:“元洲總不會因為這個就惱了,然後呢?”
林楠道:“然後我將寶兒藏在身後,先生繞著圈子都打不著,同我講道理,又被我頂撞了幾句,於是扔下戒尺便氣沖沖走了……”
林楠哀嘆一聲,道:“弟子情知不妙,連忙追上去賠禮,可是師兄怎的都不理我,我又不敢追到內院去,耗到中午,時管家居然還不管我的飯,我只好自己回去吃,吃完帶了禮物過來求先生幫忙求個情。”
時博文好氣又好笑,道:“我看你這不是求情來了,你這是告狀來了!”
林楠舉手立誓道:“蒼天可鑑,弟子的確是求情來了,不過除了給自己求情,也替寶兒求情,先生,寶兒才五歲,您不覺得現在開蒙太早了些嗎?”
時博文冷哼道:“那你幾歲開的蒙?”
這個林楠如何記得?別說他,便是正版的林楠也記不得那麼早的事,不過他卻知道前世他念小學是什麼時候,快快答道:“七歲半。”
時博文先是一愣,繼而冷哼一聲,怒道:“去拿紙筆來,我寫信問問你父親,看你是不是七歲半才開蒙!”
林楠想不到時博文會較真,哪裡敢真的讓他給林如海寫信,忙攔住道:“便是到了開蒙的時候,也要慢慢來才好,怎麼能動輒打罵?寶兒畢竟才五歲啊。”
時博文正色道:“既然開始唸書,便該一絲不苟,若一開始便懈怠,後面只會更加懶散……楠兒,此事的確是你的不是。明日正好我休沐,你早些過來,我帶你去給你師兄陪個不是也就是了。”時元洲的脾氣他是知道的,對兒孫教養極是嚴苛,背不出來書責罰是常事,他的兩個孫兒便是這樣過來的。他會在私下裡勸解,但是時元洲教訓兒子時,卻從不插手,便是怕小兒仗著有人護持,更不肯好好唸書。
林楠早知他是這般反應,亦正色道:“但是先生想過沒有,寶兒現在只有五歲,《論語》博大精深,便是先生,也不敢說全然通徹,又何況一個五歲蒙童?寶兒並非懈怠,更不是不聰慧,而是對五歲的孩子來說,《論語》實在太過深澀,難記更難懂。既不懂,便無趣,無趣的東西,在打罵下強行填塞,只會令人日益厭惡。”
頓了頓,才繼續道:“五歲孩童,心智尚未長成,若從一開始便厭書、恨書、懼書,只在旁人壓迫下強行學習,長此以往,不是變的叛逆難馴,便是將兒時的一身靈氣消磨殆盡,變成死讀書、讀死書的書呆子,變的平庸無能。”
死讀書的危害,他在前世便有所認識,當時他所在的國家,在青少年的奧利匹克競賽上成績斐然,諾布林獎卻寥寥無幾,他穿越過來的時候,電視上正天天嚷著要教育改革。
時博文有些忡楞,若換了幾十年前,有人敢在他面前這般大放闕詞,他定要讓人打出去,但此刻林楠之言,卻讓他想起自己的一子二孫,想當初,他們幼時也都聰明伶俐,靈氣逼人,但是現在……
當初他教導太子,時元洲教導自己的長孫,兩人年紀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