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身便走,侍衛原地發了一陣子呆,撓撓頭,快步追了上去。
……
因傷了腳,轎子便徑直抬進了府,等停了轎子,轎簾被掀開,林楠才發現轎子竟停在了書房門外。
林成不等他動問,開口道:“大爺,府裡來了貴客。”
林楠一愣,林成將手藏在胸口,小幅度指指上面,又指指書房。
天?
李熙?
李熙正在書房看林楠留下的手稿,聽到門外的動靜便起了身,走到窗前,正看見那小傢伙被人一瘸一拐的扶下了轎子,不由好氣又好笑,掀了簾子出來,道:“這又是怎麼了?”
見林楠撈了下襬起來準備行禮,擺手免了,從林成手裡將他接了過去,親手扶著向書房走,一面道:“你和你爹是一個脾氣,明明骨子裡就沒將這些規矩虛禮放在眼裡,偏在外一五一十做足了戲。以後私下裡見了,再別這麼多禮,你累我也累。”
林楠低頭應了,實則心裡沒當一回事兒。自古有面君不拜的殊榮的,有幾個有好下場?皇帝老兒說什麼,你就聽什麼,但是可千萬別當真。
“怎麼又把腳崴了?”
林楠嘟囔道:“下馬車的時候腳凳滑了。”他自不願將李資牽扯進來,便半真半假的應了這一句。
“你啊!”李熙搖頭輕斥:“多大的人了,還這麼不小心。”
林楠瘸著腳,李熙心中卻格外的舒坦,不知道為什麼,每當這小傢伙用這種委屈親暱的口氣和他說話,他就會歡喜莫名,或者是因為他的兒孫們都太規矩,也或者只是喜歡這少年肯將他當做了長輩依賴訴苦,彷彿這樣,他便具有了某種資格一般,忍不住暗暗竊喜。
林楠道:“都是先生太小氣的緣故,到了飯點兒也不留飯,不然我也不會去酒樓,就不會崴腳了。”
李熙搖頭失笑:“就你家先生不留飯的問題,你也不知道抱怨了多少回了……真將你家先生當了你爹一樣賴著啊?”
林楠辯道:“姜太公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李熙頓時哈哈大笑,連身後服侍的王公公都忍俊不禁,差點噴笑出聲,林楠難得紅了一次臉——裝嫩實在是一門技術活,林楠業務很不熟練。
進了門,將林楠交給王公公扶著,李熙回到案後坐下,示意林楠也坐,道:“只是這次卻錯怪你家先生了,他不留飯,倒不是因為捨不得,而是他急著進宮見朕。”
抬眼微微示意,王公公從案上捧了幾本書冊送到林楠面前,林楠快速翻看了一遍,每一本封面上都是《三字經釋義》幾個字,但是筆跡各有不同,書中內容也有些出入,他今兒交給時博文的那本正在其中。
李熙道:“你呈上來的東西,朕看了,的確是好東西,用的好的,功在千秋啊!正是為此,朕才不得不慎,這《三字經》雖好,到底是一家之言,一人之才總是有限的,此乃教化萬民之物,不能有半點偏頗疏漏,是以朕令時博文領了十多個翰林院學士,專職校驗。另外這到底是新東西,雖淺顯,也怕底下那些迂腐老朽的秀才們,將它解偏了去,是以令他們驗證典故的同時,也寫一篇釋義出來。”
頓了頓又嘆道:“這東西是你爹的,原本該你爹主持才對,只是一則江南太遠,二則是……只恐他又要抵死不認……”
又要抵死不認?
林楠微微一愣:這是什麼情況?為什麼加個“又”字?難道林爹爹性情太過‘耿直’,於是把他給賣了?但是聽李熙的語氣也不像啊!
李熙看了他一眼,見他神色有些恍惚,沒好氣道:“看你那副沒出息的樣子,一提起你爹就嚇成這個樣子,你放心,朕在信裡替你求了情,你爹再怎麼也不會打你板子,最多不過罰抄書罷了!”
林楠嘀咕道:“那還不如打板子呢……”
李熙好氣又好笑,一拍桌子罵道:“合著朕是多管閒事了是吧?”
林楠垂頭不吭氣。
李熙亦有些心虛,溫言道:“你也別怪朕多事,你父親那兩首詩,便是朕不寫信過去,也遲早會傳到你爹耳朵裡去,說不定到時罰的更重。”
那兩首詩,林楠早就“自首”了,李熙既然要攬在自己身上,林楠自然也不會否認,哦了一聲,抬頭眨眨眼道:“我爹他不認麼?”
李熙輕嘆一聲,目光漸漸變得幽暗起來,沉默許久,慘淡一笑,將那兩首詩緩緩頌了兩遍,緩聲低嘆道:“……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他當然是不肯認的,他是何等瀟灑驕傲的人,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