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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中國來的雨前龍井。”安倍一野的中國話很硬，和他的長相一樣。五官眉眼都和安倍斐柏有著驚人的相似，只除了刀削一般的輪廓，還有眼神裡透出來的堅毅才能看出這是個掌管著一個百年大家族的家主之感。

慕容澈笑笑，端著茶杯仰頭喝盡：“不好意思，辜負安倍先生的美意了，我對茶沒什麼研究。”

安倍一野先是一愣，繼而頷首，神情也略有柔和：“你是井空大師的徒弟？”

提到井空，慕容澈還是不可避免的有些許傷感，想到那本自己經常翻看的《梵語》，點頭道：“算是吧。”

安倍一野提著水壺給慕容澈斟滿茶水，緩慢而沉穩：“井空大師是個好人，我見到他的時候，他正是鼎盛時期，本應該遊歷天下除盡天下妖魔，卻因為我的一個託付，落得如此下場。”

慕容澈蹙眉，還沒說話又聽安倍一野惆悵嘆氣：“是我的錯，我太自私了。”

慕容澈默不作聲的抿一口茶，又放下杯子，緩緩道：“井空大師用他的性命來保護的，可不是你的一句‘自私’。安倍先生。”

安倍一野抬眼看眼前的年輕人，終於有了認真而尊敬態度：“今天的事，謝謝你。”

慕容澈又是一笑：“這個倒不必，我和安倍斐柏算是朋友吧，他又答應了給我報銷在日本的一切開銷，哈哈，算起來，我還是賺了。”

安倍一野莞爾：“不管怎樣，還是感謝你，挽救了安倍家族的聲譽。”

慕容澈輕笑，聽著院外規律的水車聲響，淡淡問道：“安倍先生，恕我直言，今天只是暫時封印了那魔神，若是想要徹底解決，必須要有蛇珠。若能在下一次魔神衝破封印而出找到蛇珠自然好，可若是找不到，你們將怎麼辦？”

安倍斂了笑意，灰暗的眸子透出一絲無奈，輕嘆一口氣：“我們家族由先祖晴明開啟安倍時代，歷經百年經久不衰，所得恩惠，均是天命眷顧。只是，我無能。我已經將此事上報日本政府，若事態不能控制，政府會將魔神的處置權交由其他家族。”

言下之意，若是無能，那便將權力交出來。慕容澈垂頭抿茶，稍微有點能理解安倍斐柏的心情，偌大的一個家族，在無比風光之後即將落入如此潦倒的地步，確實讓人唏噓。可是，這不能成為禁錮的理由。

“也許，這未嘗不是件好事。”慕容澈盯著茶杯中旋轉不停的茶葉，略嘆一口氣道：“難道你不想讓斐柏過平常人的生活？將快要落幕的家族交給他，還要他維持著面上的風光無限，你不覺得殘忍嗎？”

“盛極必衰，安倍一族能延續多年的繁盛，已經是天命的厚愛了。沒什麼好可惜的。”

仰頭，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慕容澈直視安倍一野，平靜如水。

安倍一野怔怔的看著對面的少年說出刺耳的話語，卻偏偏一個字都無法反駁。對於兒子，自己已經虧欠他太多了，若是真的要勉強撐下去，那孩子註定一生悽苦。

想到此，安倍一野苦澀一笑：“你……還真是不留情面呢，慕容先生。”

午後的陽光夾著風，微醺香甜，青魂抱著手臂靠著門庭前的柱子坐下，暖暖的光芒曬在身上，生出睏乏。可是，小澈和那個叫安倍一野的男人進去了好一會兒了，為什麼現在還沒出來？

眼角的餘光掃到不遠處的一男一女，是安倍斐柏和水麗，這兩人自從魔神被封印之後，便有些不對勁，確切說是水麗略顯急躁的跟在安倍斐柏身邊，而安倍斐柏則顯得有些不耐。

真是奇怪，按理說，這兩人的關係還是不錯的啊，青魂有些摸不著頭腦，他一直以為安倍斐柏和水麗應該是一對的，但看這個樣子，似乎又不是。嘖嘖，人類真麻煩。

竹簾響動，青魂收回目光，嘴角綻開笑容，迅速起身朝自己那個最大的“麻煩”迎上去：“小澈！”

慕容澈看到青魂，加快腳步奔過去：“青魂，不好意思，等久了。”

青魂微笑著搖搖頭，伸手拉過慕容澈，上下打量確定他沒有問題才放下心。

慕容澈對青魂這樣過分的小心好笑，卻沒多說什麼。安倍斐柏抄著手緩緩走來，微笑：“小澈，父親沒有為難你吧。”

慕容澈搖搖頭：“令尊是個讓人尊敬的長輩。”想了想，放開青魂的手，走到安倍斐柏眼前，靜靜看他片刻，忽然道：“高處不勝寒，走下凡間，也許你會發現那更適合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