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覺得自己砍到了什麼,定睛一看什麼也沒有,地上只餘一片黑色血跡。眼見所見太過詭異,他不禁往後退了半步,卻貿然撞進了一個溫暖的懷中。
他正是如驚弓之鳥,惶然想執劍回身,那身後人的胳膊卻牢牢摟住了他,熟悉的氣息湧來,鍾凜愣了愣,待他安定下來,抬頭在黑暗中看去,這才發現秦烈深邃的墨色眸子正關切注視著他。
“……我來得晚了,你沒事吧?”
秦烈那雙一貫沉穩的眼睛裡出現了本不該屬於他的惶急失措,這還是鍾凜頭一次看見。心頭一熱,他正想說話,視線掠過秦烈肩頭,卻猛然看見那知府雙眼暴突,在床上掙扎了起來。情急之下,他一把推開擋在自己身前的秦烈,近乎瘋狂的撲向床榻那邊,但晚了,他眼睜睜看那知府失了呼吸,倒了下去。
他怔在床榻邊,房內一片黑暗,他沒看清那刺客究竟長得什麼模樣,只隱隱看見一股床榻邊升起的灰色銳氣猛然暴起,化作一個身形修長的黑衣人,猝然擦過他的肩,往門外掠去。近乎沒有思考,他抓起劍鞘就追了上去。
“賢弟,他已受傷,不要窮追!”
他感到秦烈在黑暗中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正是氣盛跋扈,他反手一把甩開對方。
“在老子眼皮底下幹這種勾當,老子要讓他知道後果!”鍾凜想起剛才自己被逼到末路的窘境,更是惱得咬牙切齒,恨不得把那弔詭至極的關楚川給當即抓住,挫骨揚灰。“他已經受傷,這不是逮他的好機會麼?!”
“不要胡來,那關楚川行事詭秘,貿然追去太危險了!”秦烈想上前攔阻他,但鍾凜豈是攔得住的,拂開他的手就伸手去拉門。
“既然真要去,帶這個去。”聽見秦烈在身後的語調帶了些怒氣,他倉促轉身,對方抬手朝他扔了個什麼東西過來,他一把接住,捏在手中,卻有些愕然的發現那是個串著紅繩封著蠟的掛墜,半隻手掌般大,叫人摸不清頭腦這究竟是什麼。
“我留下來給這知府老爺吊命,他命數未絕,不該死於此處。”秦烈瞥了他一眼,俯身從袍子裡取出一隻玉色小瓶。“賢弟,你好自為之,若是情況危險,切勿冒失。”
鍾凜只聽了半句,心念惶急,他大步跑出亂成一片的庭院,看到那庭院一角剛好拴了幾匹馬,他拉了一匹就走。那股隱然的陰寒銳氣恐怕正如秦烈所說,受了傷,他猛趕其上,心知那便是那隱蔽身影的關楚川,驅馬追逐時,他甚至可以嗅到那股濃烈的血腥氣。
馬匹狂奔,那馬是良馬,催動起來幾乎風馳電掣,但那關楚川行動也輕靈迅疾,縹緲不定,如同在樹間騰飛的黑鴉,簡直完全不似常人。鍾凜一路追去,徑自出了城外,樹木漸漸蔥蘢,那黑衣的身影更利隱蔽,他卻不肯認輸,一路窮追到底,心想那關楚川再有能耐,也總有力竭的時候,對方避無可避,自己無論如何也是定要逮他到手的。
前方的樹木漸漸茂密,樹和樹之間的縫隙越來越小,馬匹行動也越加艱難,那關楚川也像是有些疲倦了,身上帶傷,又跑了長路,他的動作漸漸遲緩起來,鍾凜連忙抓住機會,狠狠催了幾次馬,一口氣拉近了他與他的距離。跑了大半個時辰,樹林間的路也越跑越窄,隱隱看見前方一處巖壁佇立在月色下,他不禁心中一喜。他知道自己這次絕對能堵住那關楚川了。
心中快意,他快馬加鞭跟上,那關楚川的身影隱沒在那一叢巖壁下,遲遲不見出來,想必是停在了那裡。他連忙控住馬韁,催馬躍過一叢低矮樹叢,一路緊隨,同樣來到了那巖壁底下。
那巖壁在月色下艱險陡然,讓人望而生畏。鍾凜拉著馬韁,慢慢走到那巖壁的亂石灘前,下了馬,一眼就看見那黑衣男子正不逃不避,靜靜佇立在那陡峭的巖壁之前,抄著手,視線森冷的盯著他的方向。
鍾凜環顧四周,身後是峭壁,身旁是兩條湍急流向河下的急流,腳下正是那亂石堆疊的河灘,看來那關楚川也料自己逃也難逃,乾脆就停在了此處。雖然是這樣,但他未必會束手就擒,只能在此和他硬碰硬來上一場了。
若是面對面,這比用弔詭伎倆在身後割人腦袋那是要好得多了,面對面的話,不見得自己會輸。鍾凜拔出劍,慢慢逼近了他,心裡思慮著。
“小子,為何追得如此緊?”
河灘兩畔的河水湍急流動的嘩嘩聲在黑夜中響徹開來,彷彿這林中就只餘了這震耳欲聾的流水聲。那黑衣男子緊緊盯著鍾凜,低聲開口問道。雖然一身黑衣,看不清他的容貌,但一聽他開口,鍾凜就知道這人似乎年紀比自己想像得更輕,他本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