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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說。‘你是教徒?’他問道。‘我不知道。我想我大概還沒接受過洗禮。’我努力讓自己的語調平緩深沉,就像是一個真正的成年人在說話。母親毫無疑問從來不去教堂,從她渾濁的眼珠裡,我感覺不到絲毫虔誠之人應有的仁慈。她之所以會擁有那本聖經,極大的可能是來自於上門推銷,我在電視裡看到過差不多的例子。”

“於是我沮喪起來,覺得那個偉大的聖人未必會給予我保護。‘可你的確對上帝感興趣,對吧?’愛德華彷彿察覺到了我的低落心情,他微笑起來,高大的影子投射在我身上。他向我伸出手臂:‘如果你有興趣入教的話,我可以帶你去山那邊的教堂。’我握上那隻手,借力站了起來。‘我會考慮你的建議。’我對他說。”

“愛德華是一個相當溫柔的男人。不是那種甜膩膩毫無幫助的關心,而是守林人特有的粗中有細的體貼。他從未問過我為什麼會整天穿著破爛的圍裙,赤著腳跑來跑去。‘你有藏東西的地方嗎?’在跟我認識之後的第三天,他提著一個袋子來找我。‘有的。’我想起了我的秘密夾層。‘這些都歸你了。’他把袋子丟給我。裡面是幾套摺疊得很整齊的衣服,還有一雙半新的皮靴。我立即脫掉身上原本的圍裙,按照愛德華說的順序把這些一件件往身上套。‘行了,那件是給你冬天穿的。好像有點大了?’他側著頭打量我,‘我可不想給你惹麻煩,你會自己保管好這些的是嗎,不被你母親發現?’我點點頭。”

“在夏天的末尾,我開始偷偷跟著愛德華巡視樹林。他總是清晨就在林子邊上等我,我們可以一起走上好幾個小時,然後趕在午飯之前回去。之所以必須這樣做是因為母親已經厭倦了為我提供食物。從上一個冬天開始,做飯也成了我日常工作中的一部分。”

“我閱讀的時間變少了,而且總是難以集中精神。愛德華溫暖的手掌,老獵槍上深色的木頭紋路,還有那些森林裡打獵用的陷阱,全都讓我興奮不已。我儘量把所有的活都集中在下午和晚上,以保證上午有足夠的時間和愛德華在一起。每天夜裡,我總要穿上愛德華給我的衣服,蜷縮在地下夾層中累極而睡。”

“‘你考慮得怎麼樣了,那件事?’某天下午,愛德華一面檢查地上可疑的拖曳痕跡,一面問我。‘什麼事?’我蹲下來,裝模作樣地跟著他檢視。‘洗禮的事。你不想和上帝締結永遠的契約嗎?你上次說已經讀完了聖經?’可是另一本書還沒有讀完,我心想。不過我並沒有向愛德華提及那本神秘而又古老的書。這就像是成長期的兒子總是習慣於對父親隱藏起一些小秘密一樣,我尊敬他,卻不想將自己的一切與他共享。我努力讓他喜歡,甚至為此摒除了一些過往的陋習,但是那本書卻是支援我的另一股力量,一股黑暗卻有深沉的力量,是我不想讓他知曉的事。”

“‘斯科特?’愛德華轉過頭看向我。‘嗯,我想要去教堂,我想要接受洗禮。’我在思索片刻後說,‘下個禮拜三怎樣?媽媽那天要去郵局,大概會很晚回來。’‘好的。早上的時候在老地方見吧!唔……’愛德華的臉上露出遲疑的表情。‘怎麼了?’我疑惑地問。‘你的頭髮……’他抓起我的一小撮頭髮,‘去之前我先幫你修剪一下吧!’後來我們在林子邊上分開,愛德華一再叮囑我,如果母親沒有按原計劃離開的話,我們的小約會也可以改期。”

“我惴惴不安地等了半個多禮拜。星期三的時候,一切竟然順利得不可思議。母親早早地離開了,我和愛德華在老地方見了面,我們快步穿過樹林,走了將近有兩個鐘頭才到愛德華的木屋。這是我第一次到距離母親那麼遠的地方。木屋很大,裡面到處都掛滿了毛皮,牆上還有鹿頭和狼頭的標本。愛德華告訴我,他偶爾也會把這裡出租給一些遠足愛好者。”

“然後,我看到了愛德華兒子的照片。它就被掛在牆上,正對門口的位置。那是一個深褐色頭髮的男孩,頭髮的顏色跟我很接近,但是更加捲曲也更短一些,眼睛是跟愛德華一樣的藍色。他比我壯一些,臉也更圓,穿了一件毛皮外套,騎在愛德華的脖子上,正在大笑著捶打愛德華的胸口。‘吉米是個好孩子。他去世的時候跟你現在的年齡差不多。’愛德華嘆了口氣,把老獵槍擱在門邊的架子上,伸手摸了摸我的頭髮,‘來吧!我來幫你修剪一下。我的手藝還不賴,從前吉米的頭髮都是我剪的。’”

“愛德華的手藝的確不錯。至少我在鏡子裡看到的男孩比我從前看到的精神多了。他一邊清掃地上的頭髮,一邊讓我先去浴室洗個熱水澡。‘我有點東西要給你,你會喜歡的。’他在我身後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