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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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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長亭會跟它們打聽從前在曲江城的生活。屋外的牽牛花,店門下的小鈴鐺,那一架又一架搖搖欲墜的貨品……兜兜轉轉,迂迴又徘徊,聊到最後總會指向一處……

話題至此,杏仁抬眼,一徑看向燭臺那頭的鬼,「說起你,他會笑。」

有時候想想,那個聲名赫赫,連眉頭都不曾皺過一下的傅掌教笑起來是件多驚悚的事。回頭再看,冒著風雪而來的道士端端正正捧著茶碗,坐在韓覘現在的位置上,一低頭,髮絲間還能瞧見不曾融化的雪花。隔著一點暖暖的燭光,眼瞼微垂,唇角半翹,頃刻間,春暖花開。只是笑過後,常見他眼底一絲惆悵。

「他問我們,想不想永遠住在這兒。」山楂插嘴說。

突如其來的問題嚇到了膽小的妖怪。道者自己大概也覺得突兀,尷尬地找了個藉口,匆匆離去。

「永遠……」鬼魅的臉上現出幾分深思的表情,雙唇方勾起,旋即被譏諷的笑容取代。

這年頭的修道人越發巧舌如簧了,這般痴妄的話語也掛在嘴邊……不怕爛舌頭嗎?

歸途中,韓覘不出意外遇見了不怕爛舌頭的道士。

傅長亭原先不喜歡他出外夜遊,如今依舊。只是,起初總是坐在屋中苦等的道士漸漸轉了性子,時常跑到外頭來。

藏經閣外的懸橋,思過崖上的巨石,還有這條通往道觀後門的小徑,韓覘總能在夜色下冷不丁撞見直挺挺立在路邊的他。筆直如松的身影,任憑風雪肆虐,始終巋然不動。

濃厚的夜幕下,鬼魅看不清他的表情,唯有一雙晶亮的眼眸依舊帶著幾絲焦躁與怒氣。韓覘不搭理他,徑自慢悠悠往前走。

身後,傅長亭亦步亦趨地跟著。鬼魅不說話,他同樣也不開口,保持著半臂的距離,如影相隨。

每夜每夜,開啟房門時,面對著一室的冰冷與黑暗,唯有傅長亭自己才明白那種如墜冰窟的驚慌與失措。鬼魅夜遊時去的地方寥寥不過三處,從藏經閣一路到思過崖,再從後門下山,腳下縱橫交錯的小道,一如他紛亂不安的心情。

無法想像,如果找不到他,他該去哪裡尋找?更無法想像,萬一再也找不到了呢?沒有人知道,人前鎮定自若的掌教大人,在望見鬼魅徐步而來的身影時,心中正經歷著怎樣跌宕壯闊的起伏。

伸手抓過他冰冷的手,十指相扣,掌心相貼,彷彿只有如此才能安撫劇烈跳動著的心。一再抓緊,抓緊,抓緊,雙掌之間緊密得再無縫隙,指尖幾乎摳進他的手背。

那頭的鬼魅始終沒有掙扎,不抗拒,不回頭,不喊疼,靜靜地給他一個模糊的側影。

其實從在落葉鎮找到他起,他們之間相處的情形就再未變過。漠然走在前方的韓覘,緊緊跟隨於後的他。想要追上幾步去牽他的手,指尖還未觸及就被他不著痕跡躲開。哪怕如此這般兩手緊握,他與他,終究隔了半臂的距離。咫尺之遙,卻是萬水千山。

「在忙什麼?」走在前頭的韓覘突然開口,低微的問句轉瞬就被夜風吹走。

「……」木訥的道士放慢腳步,確認了許久方才相信,鬼魅是在跟他說話,「道觀裡的事。還有,陛下想在京城再修一座道觀。」

「哦。」點點頭,韓覘繼續往前走,「還有呢?」

「過一陣,江州白雲觀要送幾名弟子來修行。」

「是嗎?」鬼魅的語氣聽不出任何情緒,「再有呢?」

「……」寒風刺骨,吹得道者寬大的下襬獵獵作響,傅長亭跟著他一起止住腳步。掌中的手還是冰冷的,任憑他握得再緊也不會有絲毫變化,「沒了。」

「傅掌教打算如何處置我?」轉頭直視著他迅捷變化的神色,韓覘面無表情問道,「終南乃道家清修之地,藏邪納垢,果真妥當?諸位師叔師伯能坐視不管嗎?抑或,他們早已對掌教有所諫言?」

傅長亭近來在忙什麼,韓覘隱隱約約能夠猜到。

終南山是什麼地方?即便金雲子閉關不出,那幾個隱居在雪峰間的老人精可耳聰目明得很,三清殿上碾死只螞蟻都能掐指一算說出因果始末來。何況他這一身鬼氣?

「你不是邪,更不曾汙穢。」山風遠大,他垂首站在鬼魅面前,一字一句俱是鄭重,斬釘截鐵,不容置喙。

鬼魅卻是搖頭,眯起眼看他,彷彿看一個固執倔強的孩子。道者的手掌一如既往的溫暖,只是,他再也不敢貪戀。想要把手從他的掌心中抽出,不料他卻緊握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