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禮走出院子,那顆本來枝繁葉茂的銀杏也禿得只剩下幾片葉子,在寒風中垂死掙扎。
他遠遠的看著萬家燈火,卻不屬於自己。
“小禮!”
有人遠遠的跟了上來,一把拉住他的手腕。
那人喘著氣,平時冰冷的聲音中有些焦急:
“對不起。”
花禮回頭朝他笑笑:“哥,你不必自責,這件事早晚都得變成這樣。爺爺他是對的,況且我這樣也入不了花家的族譜。”
花蝶冷冷的說:“放X。”
花禮看了他半響,突然噗嗤笑了起來:“哥,瞧你平時一副正兒八經的樣子,罵起髒話來還挺……”
花蝶撇了他一眼,越過他問道:
“你今後準備怎麼辦?”
“爺爺不認我,司徒家我更不可能去的。”
“滴滴滴滴!”尖銳的鈴聲突兀的在夜空中響起,花蝶拿出手機撇了一眼:
“有個重危病人需要手術。”
花禮點點頭:“哥,你去吧,我沒事。”
“小禮。”
“嗯?”
花蝶回過頭:“不論以後發生什麼,你都是我的弟弟。”
花禮一愣,隨即笑開了,語調卻是溫柔的:
“哥,其實我比較習慣你冷著臉的樣子……你說這話我還真適應不了。”
花蝶又看了他一眼:“我走了,以後好好照顧自己。”
“嗯。”
“哥!”
“還有什麼事?”
“以後不要再見司徒夜了。”
花蝶身子頓了頓,冷峻的側臉隱在黑暗裡:“我明白。”
夜色更濃了幾分,映照著寒風中修長的身影,風流卻落寞。
晚上七點三十,肖白隨隨便便的炒了幾個菜,然後又將前些天買的甜酒煮熱,滿滿的乘上一大碗,也算是犒勞自己。
這麼多年,他都是一個人過年。記得父親離世的那年,下了很大的雪,那年他才十六歲。之後一直輾轉在數個親戚間,他們都把他當負擔一般的推來推去,直到熬到了大學。
大學時,他努力的打好幾份工,努力的學習。對於生活中的滄桑與艱難,他領略的比任何同齡人都要多得多。即使這樣,他還是仍舊相信,一切都會慢慢變好,一切都還是美好的。
至少他還有一直站在身旁鼓勵他的阿平,想到這裡肖白羞澀的笑了起來,但,這樣的笑容隨即又黯淡了下去,他明白現實,也明白身為同性戀的壓力與尷尬。在中國社會中,同性戀所面臨的社會譴責,需要實足的勇氣來面對。
就在肖白陷入回憶時,“嘎啦”一聲,門被開啟了,他下意識的抬頭,兩人四目相接。
男人站在門口,臉上掛著不羈的笑容,卻又隱約有些不同。
“喂,怎麼一副這種表情,不歡迎我麼?”
“啊、 啊,不、不是。”肖白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一對上這個男人就會結巴。
花禮看了看桌上擺著零零散散的飯菜,再看向男人一副呆呆傻傻的模樣故意拉長聲線:
“我餓了——”
“啊?”肖白這才反應過來:“我去給你盛飯!”
然後起身,手忙腳亂差點被地毯絆了一跤,花禮看著他的背影,嘴角牽起某若有似無卻很溫柔的笑容。
矮小的方桌,談不上精緻卻很適口的飯菜,簡陋卻精心佈置的小屋,還有面前呆呆傻傻的男人,花禮突然覺得有些感動。他終於明白,在不經意間,為什麼自己又回到了這裡。
“飯菜不合口?”肖白看著面前的男人拿著筷子一動不動,不解的問道。
“沒有,很好吃。”
平時一慣毒舌的男人,今天卻像是收起刺的刺蝟,肖白卻有點不好意思起來。
“你、你喜歡就好……”
暖黃的燈光緩緩的在屋內流淌,似乎有某種默契,兩人雖都沉默不語,卻是另一種溫和的寧靜。
過了十分鐘,桌上的菜也快見底了,男人突然抬起頭,不知道是燈光的原因還是其他什麼別的,肖白竟覺得他的漆黑的瞳孔中泛著水色,平時囂張跋扈笑容也顯得有點……楚楚可憐……還有點……嫵媚……
男人輕啟薄唇,聲音低沉:
“彈琴給我聽好麼?”
“啊?”
花禮靠了過去,輕輕圈住男人的腰:“我那天在你的鋼琴上看到了曲譜,還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