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離手裡拈著那兩張紙片,吹了一口仙氣,只聽一陣高昂的嘶鳴聲,地上宛然躍起兩匹高頭大馬,鬃毛整齊,四蹄生風,馬背上還有嶄新的馬鞍。
兩人翻身上馬,一前一後地走,很快邁出了結界,步入一座古色古香的城鎮。這就是林惠然的家鄉了。
大概是近鄉情更怯的緣故,元流火反倒不敢走得太快了。他跟子離聊起了胯…下的馬。
“你的口氣可真厲害,能把一張紙吹成真馬。”元流火恭維道。
子離聽他說話皮裡陽秋的不像是好話,就也很不正經地說:“我是神嘛,吹一口氣就是雲,摸過的石頭能化成黃金,你吃了我那麼多口水,怎麼沒沾染上仙氣啊?”
元流火不說話,臉頰通紅,跟他錯開了一點距離,顯然是有些生氣了。他其實是很靦腆的男人,青天白日的子離拿話調戲他,他不敢反唇相譏,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好遠遠地避開。
兩人很快到了林府,那是一個高門大戶的宅院,院牆高大,庭院森森,可知祖上是很顯赫的。只是門口的家丁身穿白衣,鞋子上面覆蓋了一層白布,布的顏色很舊。可知這家裡前段時間死了人,大概已經過了一段時間,所以這些家丁們只穿著喪鞋。
家丁還認得他們兩個是自家少爺的朋友,於是很客氣地招呼他們,並且說:“我們家老爺半年前過世了,府裡大太太和姨娘整天吵架,小少爺就搬到別處居住了。”還很熱情地告知了林惠然新居的地點。
元流火聽說林老爺不在了,猜想林惠然大概傷心了很長一段時間,心裡亦為之惻然,兩人打馬而行,不多時來到了城東一處安靜優雅的宅子。
這就是林公子的新居了。宅子看起來很新,門口種植著一片桃林和竹子,此時正值秋季,微風吹過,竹葉發出沙沙的聲響。林宅的大門雖然未開,但是院牆上露出幾簇梨樹的枝椏,上面站著兩隻向對而鳴的黃鸝。
元流火勒馬而立,靜靜地看了一會兒,微笑道:“共工氏的界恢弘大氣,子離的界空曠孤寂,都不如林公子這一處宅子溫柔有趣。”他見那門是關著的,心裡就暗暗存了一個想法:我要守在他家門口,等他出來嚇他一跳,然後質問他為什麼把我放在外面不理。
他一旦見到了林惠然,就把周遭其他事情忘得一乾二淨了。子離唯有在他身後苦笑,半晌咳嗽了一聲,道:“流火,我還有事,先走了。”
元流火只顧思索,隨便應了一聲。過了一會兒忽然轉身叫住子離:“等等,咱們兩個不能離太遠的。”他們兩個身體上的羈絆還是沒有解開。
“我會暗中跟著你的。”子離寬慰他:“你安心跟著林公子吧。”
這句話說得略有些苦澀,但是元流火此刻正滿心歡喜,也無暇理會他。
元流火牽著馬站在一處竹林旁,仰著臉看無邊無際的竹葉,一顆心砰砰亂跳,一會兒想忍不住衝進去撲到林惠然的懷裡,一會兒又氣呼呼地恨林惠然為什麼不來找他。
正在神思恍惚的時候,一輛鎏金馬車噔噔噔地走過來,停在林宅門口。這是林惠然的馬車,元流火識得的,兩人曾經在下雨的天氣裡天天乘坐馬車出去玩。
深藍色的車簾掀開,從車內走出一名長身玉立的青年公子,頭戴烏金色的發冠,一身黑色長衫,袖口和衣領處壓著金色的鑲邊,是一個富貴公子的做派,只是眉宇間多了些沉穩內斂的氣息。
元流火一陣激動,覺得林惠然比之前更加光彩照人,倒襯得自己狼狽潦倒了,他低頭審視了一番,暗自懊惱身上只穿了一件半舊的粗布衣服,髮簪也只是一柄普通的木簪子。
他再一抬頭,車內又走出一個身材略微清瘦的少年,林惠然微微一笑,扶著少年的手臂,彼此說笑著回到了府中。
少年雖然只露出了背影,但是細肩細腰的,瞧著就是一個千嬌百媚的小美人,看他穿著打扮,身份大概和林惠然差不的,但是林惠然明明沒有這樣年紀的兄弟,這小美人的身份就很可疑了。
元流火獨自站立在竹林下,一顆心宛如在油鍋裡煎熬。他幾乎想逃走,又很想衝林惠然大鬧一場。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他牽著白馬,垂頭喪氣地走到門口,敲了半天的門,裡面才有一個老眼昏花的門房出來,隨意瞧了元流火的衣服,不悅道:“到別處要飯去。”
元流火氣惱,上前一步道:“我找你們家公子。”
門房打了一個哈欠:“我們家公子正跟朋友玩呢,你聽聽。”身子略微側開,果然精美的閣樓裡,傳來兩個年輕人低聲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