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離用藍色的帶子將他頭髮束起來,按著肩膀看了看,很滿意地說:“挺好,走吧。”
兩人挽著手出去吃飯。雖然是莊戶人家,但是年景很好,飯桌上擺著魚肉和時令蔬菜。子離心不在焉,元流火只用筷子撥拉幾根青菜。
那農婦勸元流火多吃點東西。
元流火虛弱地笑笑:“我生病了,胃口不好。”
“那更應該多吃一些補身體,你自己不吃飯,你哥哥看在眼裡,心裡也定然不好受。”農婦柔聲道。
元流火不經意地抬頭,見子離靜靜地瞧著自己,一雙明亮透徹的眼睛裡不知道藏著些什麼情緒。
他低下頭,給自己盛了一勺湯,敷衍地吃了幾口。
當天晚上,兩人躺在舒適溫暖的炕上,炕是順著牆壘成的,十分寬大,他倆並排躺在一起也不會挨著。自從元流火身體好轉之後,就很忌諱與子離的接觸。而子離也非常識趣,不會無故挨他碰他。
房間裡十分昏暗,子離背轉過身,擺成舒服的姿勢,囑咐元流火早點睡覺,明天還要上山。
元流火沒吭氣,瞪著眼睛望著昏暗的屋頂,他略微翻了個身,忽然喉嚨裡一陣腥甜,他強行按捺住要吐的衝動,微微支起身體,停了好一會兒才躺下。
子離只知道他的病情好轉,很為他高興。但其實元流火早在幾天前,就開始吐血了。他每日被病痛折磨,痛苦得很。能夠早點死掉,倒也是一種解脫。
元流火想到了死,心裡只覺得對不起子離。他素知子離心高氣傲,也見到過那些小妖們巴結子離時,他那一副高高在上的派頭。但是為了給元流火治病,這一路上子離求了無數妖精,賠了許多笑臉,說了許多好話。
元流火不願意見到他這樣。
第二天早上,子離早早起來,穿上衣服出去洗了臉,見元流火還躺在床上不動,就提高了音量喊道:“你別賴床了,今天要出遠門。”
元流火抱著枕頭,含糊地說:“我不想去了。”
子離豎起眉毛,坐在床前:“你搞什麼鬼!”
元流火用枕頭遮著臉,沒說話。
子離盯著他,又在屋子裡來回走了幾步,忽然發脾氣道:“我耗費那麼多力氣保你性命,厚著臉皮來求別人給你治病,你一句不想去了算是怎麼回事!元流火,你腦子沒問題吧。”
元流火沉默了一會兒,慢慢從棉被裡出來,翻過枕頭一側給子離看,上面又一小灘腥紅血跡。
“我活不成了。”元流火低聲說:“子離,你別為我去求別人了,沒用的。我活著也是受罪,死了倒乾淨。”
子離拿起枕頭看了看,沉默半晌,忽然彎下腰,掐住元流火的脖子,輕而堅決地說:“你的命是我給的。我沒說死,你就給我好好活著。”他從床尾拿起衣服丟給元流火,不帶感情地說:“穿上衣服,我在外面等你。”
元流火沉默了一會兒,虛弱地下床穿衣服。
作者有話要說:
☆、共工氏
不周山是一座連綿的群山,山體被樹木青苔覆蓋,鬱鬱蔥蔥,加上山中多有懸泉瀑布,因此被附近村民奉為靈山,且山間鋪設有道路供百姓攀登。
元流火見這山碧綠青翠,並不很高,所以沒要子離攙扶,打算一人爬到山頂。子離樂的逍遙,但還是很好心地拔了一棵拇指粗細的香樟樹,砍頭去尾剝皮,做成一根光滑的小手杖,頂端留一個小叉,供元流火使用。
元流火弱柳扶風似的,揮舞著小手杖噔噔噔地上山。而子離乍入山林之中,宛如野獸脫籠一般,興奮地躍入林間奔跑,又做狐嘯,追逐林間的斑斕猛虎。
行至半山腰,元流火累的軟成了一團,拖著手杖找了一處僻靜的石潭休息,潭中的水碧綠寧靜,四周涼風習習。他掏出一塊手帕在水中沾溼,疊成四方塊,有條不紊地擦汗。
子離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鑽出來,身上的衣服還算整潔乾淨,就是頭髮上沾了幾片花葉,他連蹦帶跳地跑到水邊,扯掉頭上的髮帶,以水潭為鏡,以手指做梳,喜滋滋地整理頭髮。
他是很高大而勻稱的體型,外表瞧起來纖瘦高挑,脫了衣服滿身都是硬邦邦的肌肉。他這人似乎有許多個面孔,逞兇鬥狠的時候是魔,談詩論道的時候是仙,此刻臨水梳妝,卻是一名遺世獨立的美人。
元流火無端地想起了“凌波微步,羅襪生塵”“光潤玉顏,含辭未吐”這些詞,把子離比作洛神,其實也不為過的。
這位美人梳理了半天頭髮,最後給頭上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