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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最難得的是這人眉眼間的氣度。所謂人中龍鳳,除了說高高在上的天子,再推下來,應該就是眼前這種人。掌櫃見過許多江湖過客,說俊美說英武,要什麼樣兒的,都有,只是眼前這一種,實在難見。本應該意氣風發張揚作勢的年紀,卻懂得僅僅坐在那裡就收斂起來,可又像寶劍入鞘,時機到了,自然就能綻放刺目的光芒。她沒見過這一號人物,不知底細,但江湖上總得有這麼一種人,人們沒有見過,只是還未到他們出鞘的時候。

“罷了,不是鬧的時候。”掌櫃每日每年都要見到這麼多人,難得對一個有些興趣,自然敞開來說,“你倒是說說,想請教什麼?”

青年正色,靜了一會兒,又像是方才沾的那點沌沌油翻騰上來,口裡說的,看似微醺:“都說隔格閣掌櫃見多識廣,我只想問,可見過這樣的事情,不思武林不念蒼生,舍下尊嚴放下正義,厚顏無恥死心塌地地追隨邪門歪道,甚至不顧滅師恩斷手足的血仇,就只……”

話還沒說完,就被掌櫃咯咯笑聲給打斷了。“不就為了這個?”掌櫃也不覺得失禮,隨意說去,“當你是個人物,不想卻還是個娃兒。別說什麼屠師滅兄之仇,我連跟著殺父殺母欺師滅祖仇人遠走天涯的事情都見過!”

那青年倒沒被她噎住,也一起笑開了,好似滿不在乎,又彷彿前面說的那一串又一串的“滔天大罪”不過是些玩笑話。掌櫃反倒停了,看著他笑,覺得有些熟悉,又因年歲久遠,陌生了起來;能這樣問的,反正都為的是那些事情,掌櫃虛活了近三十年,自己從未弄明白過,也不願去明白。

不過青年也不需要她明白,更不需要她幫他明白。掌櫃看得出,青年聽說隔格閣的事情,進而尋過來,絕不是隻為問這麼一個早被他想明白的問題。他好端端地坐在隔格閣大廳裡,自然知道這裡是什麼樣的地方——江湖間也只有這麼一處,能讓人暢所欲言,不必顧及來來去去的正正邪邪了。

“煌閣主可還記得一兩年之前江湖上擾得一片血腥的‘赤目血魔’?”青年看來知些底細,直稱掌櫃為“煌閣主”;掌櫃聽了有些讚許,可還是想提醒他,她姓煌,但只是個小小的隔格閣掌櫃而已,只管些錢帳,配不上那個稱呼。

“這倒是你說得不對。赤目血魔我知道,他可不是‘一兩年之前’的事情……”掌櫃笑他,“你怎麼像閉關剛出山一般,這一年來,血魔又不是沒擾出過事端,你不會不知道吧?”

青年聽她這麼說,眼神一亮,像是她事先預想過的寶劍出鞘時的精光一般,忍不住就想多看兩眼。

“那煌閣主可知道近來血魔去向?”

問得真直。掌櫃看他有趣,想賣賣關子逗他玩耍,可又忽地想起什麼,悄悄向他招手,讓他附耳過來。一陣叮囑,那青年雙手致禮,一副大為感謝的模樣。

掌櫃倒覺得不必,每次看見去尋赤目血魔的江湖人物,她都有一線私心,畢竟先不論血魔是誰,在血魔那邊,她總還有些牽掛。

沒想到的是,青年剛從她這兒得了訊息,立刻摸了銀錢出來,要付那隻抿了一口的沌沌油錢。掌櫃攔住他,道:“帳都結了,還給我添什麼麻煩?”

青年有些不願,她便又說:“這樣,若你遇上個與我面貌相似的人,替我問候一句,就算酒錢了。”類似的話,她也沒對多少人說過;說這句話要靠緣分,能遇上那人就要靠命運了;她想了想,又補上一句,“雖不大擔心你,但要是碰到難處,別忘了‘煌鏡宸’這名號。”

青年不解,但也不問,略謝,趁著剛薰紅的夕陽就離了隔格閣,大約直奔鎮外去了。掌櫃看看街上空蕩,就要閂門,轉念想想那青年消失在街口的影子,手上停下,望著欲把夕陽吞了進去的彤雲,輕嘆了一聲。

也不見他騎馬,就這樣走去,著實有段路程,而且一路上有什麼兇險,她還不知道呢。

不過,以他那眼神,想必夜間行路,定不會走到歧途上去;而這隔格閣,明日還要早早開門迎客,不如早些休息吧。

還是早早歇下吧,犯不著為了那麼個簡單的字眼奔波勞碌。

第二部 1

“聽樂老六說,這不到兩個月,你又想搬家?!”只披一件霜色綢衣的男子推門進來,就看見屋裡那個將先前在北地穿的狐裘裹在身上、縮在椅子裡的男人,覺得他們倆完全不像身處一地的人。

“此地雖不大冷,但離海近,溼氣重,剛入秋就寒得徹骨。”看他開門,滲風進來,屋裡那人臉上竟露畏懼之色,瑟縮了一下,又說,“來此不過兩月,竟下了一個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