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本來不該陷入這場皇家爭鬥的少年被他送到了太子府做陪讀。凌瑾歡永遠也不會忘記,凌瑾雲見到蘇桃時笑得甚是純粹,純粹的開心,純粹的滿足。他想,什麼時候他也能這樣對自己笑?註定的,他們註定要鬥個你死我活,可是現在,凌瑾雲死了,凌瑾歡卻感覺不到一絲喜悅,他覺得自己也死了,自己拼命地,不顧一切去追求,結果呢?他只是把另一人給毀了,把自己給毀了。
凌瑾歡,你後悔嗎?
凌瑾歡捂住臉,像個孩子一樣哭得聲嘶力竭。
為什麼總要在覆水難收時才後悔?人真是作踐自己的動物。
桃花劫4
凌瑾歡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喬裝潛入紹奚軍營,明明知道如果一不小心自己便會被擒。他打暈了一個紹奚兵,換下他的衣服,用土抹了抹臉。他看向不遠處的老樹,他知道,那個人就在那裡,那裡的土裡靜靜地呼吸。
“你是……”蘇桃靦腆一笑,說:“我好像在軍中沒見過你。”
熟悉的聲音讓凌瑾歡微微一顫,隨即反應過來,聲音因為哭喊而變得沙啞,凌瑾歡倒不擔心蘇桃會聽出來。
“哦,軍營那麼大,公子沒見過我那時當然的。”凌瑾歡偷偷打量蘇桃,軍營生活顯然不適合他,眼睛因為消瘦愈發地大,下巴也削尖起來。
蘇桃準備走開,突然又轉了回來對凌瑾歡說:“你自己小心一點,最近凌雲國肯定會有動靜。”
凌瑾歡低下頭,高傲得不可一世的男子低下頭,把自己降到如同泥土一般的地位。蘇桃,我凌瑾歡欠你的,即使賠上我凌雲國萬里江山也償還不了。
蘇桃轉身繼續走著,身後的男子紅了眼眶。
凌瑾歡走到老樹下,跪了下去,用手竭力地刨土,粗硬的沙粒劃傷了柔嫩的面板,幾個路過計程車兵看到凌瑾歡這樣都滿臉疑惑地走了過去。凌瑾歡覺得自己應該好好地大哭一場,可就是哭不出來,無法發洩的悲痛積壓在心頭,將凌瑾歡擠壓得痛不欲生。
“對不起……”一切的語言變得乏力,凌瑾歡不斷重複著這三個字,好像真的能讓心裡好受些。“對不起,對不起……”
醜陋甚至畸形的老樹在漫天灰白的背景下異常孤寂,凌瑾歡的手漸漸刨到乏力,不受控制地顫抖,他就在這下面,就在這下面……凌瑾歡不停地對自己說著,雙手機械地動著,哪怕早已被劃傷得血肉模糊。
“好痴情的瑾歡帝。”銀鈴般的聲音從背後響起,凌瑾歡不禁打了一個寒顫,猛地回過頭,對上文微子似笑非笑的臉。
“公主早就猜到我會來,何必非要等到現在才現身?”凌瑾歡自嘲地笑了笑,心裡不禁暗罵自己,凌瑾歡啊凌瑾歡,你聰明一世,糊塗一時,竟會如此莽撞?想了想,又不由得嘆了口氣,其實自己又何嘗不知道這只是個圈套,可自己就是心甘情願往裡跳。
幾十個紹奚精兵從一旁衝出來,將凌瑾歡壓倒在對上。文微子示意他們看住他,將凌瑾歡押到了帥營裡。
一進帥營,凌瑾歡就忍不住四處觀看,這是他曾住過的地方,凌瑾歡彷彿還能感覺到那人的氣息,如此的真切。文微子坐在一張太師椅上,雙手支撐著腮幫,看著被五花大綁的凌瑾歡,對著座下的一名士兵說:“給他鬆綁。”士兵猶豫了一下,還是順從地將捆住凌瑾歡的繩子一一鬆開。
凌瑾歡站著與文微子對視,文微子輕笑,說:“讓你見個人。”說罷,蘇桃從門口衝了進來,呆呆的,地看著凌瑾歡,竟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蘇桃……我對不起你,今天我若能死於你劍下又何妨?”
蘇桃大吼一聲:“開什麼玩笑!!”
“看來我來得不是時候。”男子俊朗的面容立即將眾人的視線吸引過去,蘇桃和凌瑾歡都愣住,突然凌瑾歡衝過去緊緊地抱住男子,男子嫌惡地推開男子,說:“沒想到吧,我還活著。”
凌瑾歡看著杜恆,乾涸的眼瞬間溼潤起來。他還活著,他還活著。
蘇桃看著門口突然出現的杜恆,腦海中飛快地閃現各種畫面,掛在老樹上的人頭,凌瑾歡哭紅的眼,以及現在依舊神采飛揚的杜恆。蘇桃發瘋似的大笑,笑到淚水肆意氾濫,他們說男人不能動不動就哭,可是蘇桃無法控制自己的淚,那麼多的痛,包括欺騙,如果一直藏在心裡,蘇桃怕自己,會把自己逼瘋。
“你還活著?”蘇桃淡淡地問。
杜恆點點頭,說:“對不起,我沒事先告訴你。”
哦,那我的悲傷算什麼?蘇桃突然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