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了咬下唇,小月輕道,“可是,跟將軍拜堂,喝交杯酒的……不都是您麼?”
“我只是代嫁的,真正的新娘子還是我妹妹。”假裝未曾聽懂小月的言下之意,雲飛瀑仰靠於窗邊,把玩著手中青白色的暖玉微微一笑。
那笑顏,仿若無所牽掛的仙人終於達成所願,即將羽化而去前的脫俗,然看在小月的眼中,卻只是源自內心最深處的感傷與落寞。
“小月會記得您的。”微垂著螓首,小月黯然退去。
“謝謝。以後若有機會,我定會常來叨擾的。”雲飛瀑目送著她泫然欲泣的背影消失在門外,轉首,遊曵的眼神再度飄向窗外。
暮色低垂,月明星稀;寒意,在這邊疆的夜裡,似乎又更濃了幾分。
雲飛瀑摩挲著青白色的玉石,隱隱的暖意不覺驅散了指尖的冷冽,藉著冰紗般的月色低頭凝望,卻發現這本不起眼的玉石在月光的照射下顯現出數縷奇特的紋理。
指尖沿著紋理緩緩遊走,驀的,眼前竟閃過一幕舉世無雙的絕美景色。
雲飛瀑深知事不宜遲,忙順手自牆上取過一裝飾用的異族匕首,趁著紋理還在,就著不甚明亮的月色一刀一刀地刻畫起來。
……
送走前來報備數日來遼兵可疑情形的副將後,陳奕誠喚來貼身侍衛,要他吩咐廚房做些麵食當做晚膳,邊牧應聲退下。
陳奕誠跨出議事廳,腿腳仿若自有意識般地朝著雲飛瀑的房間欣然而去,理性的不悅與莫名的渴望交織成奇特的思緒主宰著他的行動。走走停停,明明是一段短短的路程,陳奕誠卻花費了半個時辰才走到。
房內,並未曾透出燭燈的光亮,模糊的月影似為門的另一邊蒙上了一層幽暗的寒色,輕敲了敲門,許久沒有得到回應,陳奕誠終究還是沒能按捺住心焦略略使力推開了房門。
窗邊的人兒因著太過專注於手中的活計而忽略了周遭的動靜,直到那一聲門軸轉動的聲響才猛然醒悟,銳利的匕首卻於同一時刻滑出了玉石體,在修長的指尖留下深可見骨的血痕。
“看來……在你身邊,我決計不能碰刀劍之類的銳器。”望著那滴滴下落的豔麗,雲飛瀑不覺苦笑了下。
然不料,下一刻,那任意流淌的鮮紅便被收入了陳奕誠溫暖的口中,疼痛的感覺亦由此喚起。
雲飛瀑稍稍緊蹙起眉宇,這才發覺方才那一剎那之所以未能感覺到疼,是因為指尖早已被寒氣侵襲到麻木,失去了本該有的知覺。
一時之間,兩人是如此地親密著,相持著,凝視著,遙望著,隱藏在彼此眼中的渴望在這一刻竟是如此得清晰,然卻又是如此得轉瞬即逝……
“可以了。”
確定傷處不再大量失血後,陳奕誠終於慢慢地鬆開了口。走至門前喚小月尋來止血草和乾淨的布條,仔細地為雲飛瀑包紮傷處。
望著陳奕誠全神貫注的舉動,雲飛瀑低喃,“我的左手可以動。”
“可並不方便。”就著單膝跪蹲於他眼前的姿勢,陳奕誠沉穩地藉口道。
當傷處被包紮妥善時,邊牧也剛好端著膳食匆匆地入了門,“主子,夫……雲公子,這是剛做好的陽春麵,可以暖暖身子。”
瞥見雲飛瀑的傷,邊牧連忙止住放下面碗的動作,“夫……雲公子,我去吩咐廚房熬些魚粥。”
“不用了,我比較喜食陽春麵。”
用淡淡的笑表示謝意,雲飛瀑左手執箸,不甚靈活地開始用晚膳。
“你先下去吧。”看了眼邊牧臉上微微顯露的愧疚之色,陳奕誠道,“魚粥用做入夜的小食。”
“是。”邊牧再度朝著廚房而去。
花費在晚膳上的時候比平日裡要略長了一些,當雲飛瀑放下筷子時,陳奕誠也剛好將最後一口湯汁咽入腹中。
“味道不錯。”
“也許我該漲廚子的餉銀。”陳奕誠唇邊揚起一抹弧度。
“應該的。”雲飛瀑回以淡淡一笑,“出去走走?”
陳奕誠頷首,立身向著門外而去。
空曠的小鎮幾近無人,青石板路踏來微微作響,‘咯咯’的聲音在寧靜的夜裡迴盪得格外悠遠綿長。
天際蒼穹,一彎明月就著偶爾飄過的雲彩飄渺而懸,寥寥數顆星子忽明忽暗,猶如螢火蟲的尾燈。在這廣袤之地,夜空裡的一切都是如此清晰,即使,仍是一樣的遙不可及。
“此時若能泛舟河上,真可謂是美事一樁。”
立於小鎮的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