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8部分

有條,凡江湖人提起無不交口稱讚。成婚之後,他不納妾室,一直對自己敬重溫柔,對兒女用心教養,勤勉自律,嚴謹端方。但是挽劍知道,他的心,從來不在她身上,甚至,不在他自己身上。

雖然他常常會對她微笑,但她看著他的眼睛,卻總覺得,其實他是想要哭泣。

他專注于山莊事務的態度近於狂熱,幾乎到了嘔心瀝血的地步,時時讓她生出他是想把自己燃成灰燼的錯覺。

兒女出世後,與他無休無止的忙碌相伴而生的,是他更加明顯的寡言與憂鬱。她想要靠近他,想要安慰他,可他從來不給她機會。

她想著自己凌亂的心事,迴腸百轉。不知道過了多久,在她即將陷入睡眠的時候,突然聽到衣物簌簌響動的聲音。朦朧睜眼,卻見辛如鐵坐了起身,正要下床。

略略有些驚訝,挽劍柔聲問:“相公,你要上哪兒去?”辛如鐵卻恍若不聞。

“相公?”看著他有點呆滯地往自己的腳上套靴子,挽劍不由得擔心起來,走近前去,輕輕扶住了他的肩頭。

辛如鐵漠然地看了她一眼。

他的眼神,一下子就讓挽劍呆住了。

那是完全沒有生氣的眼神。茫然的,空洞的,彷彿喪失了所有感情與希望。

他站起來,一言不發地朝門外行去。

“相公!”挽劍快步追趕,可是辛如鐵施起輕功來,她哪裡是他的對手?辛如鐵幾個起落間就去到了馬廄,取了坐騎,轉眼已飛奔出莊。

段瀾聽了挽劍訴說,眉頭皺得更深,一邊飛快地思索辛如鐵可能的去處,一邊安慰眼前已經不知所措的女子:“夫人莫急,我這就到莊主平日常去的地方找找看。”說著匆匆穿了外衣,策馬而去。

把平日辛如鐵會去的酒肆、茶樓等處都找了一遍,辛如鐵仍然蹤影全無。靜夜中的長街,空空蕩蕩,段瀾在馬背上苦苦思量:莊主會上哪去呢?

驀地,段瀾腦中靈光一閃,就好像有閃電劃破漆黑的天幕,照亮了他面前的路。

破劫谷!

雖然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信心來自哪裡,可是直覺告訴段瀾,辛如鐵一定是往破劫谷去了。再不肯多耽一刻,段瀾調過馬頭,快馬加鞭地便往破劫谷趕。

段瀾沒有猜錯,辛如鐵這時正是在奔往破劫谷的路上。

他要去找凌絕心。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去找凌絕心,找到凌絕心又有什麼用。

他只知道,他想見凌絕心,想得快要發瘋。

再不管,見到凌絕心需要壓抑著炙熱的感情壓抑到自己心痛;再不管,見到凌絕心需嫉妒著他對陸真的痴心嫉妒到自己發狂;再不管,見到凌絕心需要悲哀著他對自己的用心毫無知覺悲哀到絕望。

只要能夠見到凌絕心,抱著凌絕心,也許他還能生出活下去的勇氣。

從二十九年前開始,從一出生開始,他的命運就被攥在了凌絕心的手裡。

雖然凌絕心一點都不知道。

凌絕心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不知道辛如鐵其實比他以為的要更早懂得愛,不知道辛如鐵是故意把自己初吻送給了他,不知道辛如鐵曾在祠堂外陪他跪了一天一夜,不知道辛如鐵在他離開的夜晚流過多少淚水……

曾經,辛如鐵寸步不離地在跟他身後,被他欺負被他寵愛,以為彼此是就對方的全部,一起就是一輩子。

然而,凌絕心一次又一次地棄他而去,終於讓他明白,凌絕心,只想要陸真。

當辛如鐵知道自己留不住凌絕心時,他學會了等待。

當辛如鐵知道自己等不來凌絕心時,他學會了追尋。

他見過凌絕心看陸真的眼神,那麼溫柔的眼神,從來不曾落在他的身上。從那時起,他就知道,也許自己一生都要在感情上與陸真爭奪凌絕心,但是他有信心,最終贏的會是自己。

不僅因為他是凌絕心的弟弟,有著不可間斷的相連血脈;而且因為他比陸真年輕,能夠陪伴凌絕心到直到生命的盡頭。

因此他竭盡全力,只想成全凌絕心的心願。

擔起莊主一職,讓他無牽無掛地照顧陸真;四處尋訪靈藥,讓他得心應手地治療陸真。

他的心意凌絕心並不懂得,他知道。但他本以為他可以等,他有時間等,也有耐心等。他本以為,哪怕陸真醒來,哪怕陸真能再活二十年三十年,凌絕心最終還是要回到他身邊。

直到二十二歲那年,偶遇西域聖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