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有趣,針灸法比劍法更神奇。也是從那時起,陸真取代了辛如鐵,成為與他最親近的人。
他從一出孃胎就得父母外祖疼愛呵護,又有眾人星捧月地嬌縱著,要什麼就有什麼,略長大些種種淘氣事情都幹了個遍,頑皮搗蛋無所不為,恨不得能把碧血山莊整個翻騰過來。可大人再怎麼對他好,也只是大人對小孩子的溺愛,何曾有人會當真投入地陪伴他一起玩耍?何況時間越長就越難生出新花樣,這般折騰了一段時間後,竟是玩什麼都沒了味道。
結果在他四歲時,辛如鐵呱呱墜地了。看著那個手舞足蹈的小小嬰孩,他便像得了天下最有趣的玩具,對著弟弟的時間比對著什麼都多。這個玩具,會哭會笑會叫,慢慢地還會走會跑會跳。整天屁兒顛屁兒顛地跟在他後面,陪他爬樹登山,陪他戲雪耍水,陪他打鳥撈魚,總之是形影不離,哪怕被他欺負到嚎啕大哭也不肯走開。
欺負辛如鐵他八歲前最最快樂的事情。抓到奇形怪狀的蟲子就往辛如鐵身上放,嚐到酸的辣的就偷偷朝辛如鐵碗裡倒,聽來恐怖的鬼故事就故意在辛如鐵睡前說。他欺負辛如鐵,辛如鐵當然要報復,兄弟二人就像鬥智鬥勇一樣,你來我往,日夜不休。
比他晚出生四年的辛如鐵在調皮搗蛋上焉能是他的對手?辛如鐵煞費苦心想到的種種伎倆在他看來根本就不值一提,事實上也的確沒成功過一次。越是這樣,辛如鐵對他越是崇拜:自己想到的沒想到的哥哥能想到了;自己做得到做不到的哥哥都能做到。辛如鐵崇拜他,他當然也就更喜歡這個把他當作英雄看待的弟弟。於是兄弟間的感情,隨年月流逝而益發深厚。
而他永遠不會忘記,隔了兩年之後,他在自己十歲的生辰前重回碧血山莊,初見辛如鐵的那一刻,內心是何等震動。
喚著他哥哥的小小孩童,語音仍稚,語氣透著與年紀毫不相稱的穩重。原本就肖似母親的眉眼已經和記憶中的母親更加貼近。舉手投足間流露出的安然氣質更是隱約可見母親當年的風采。他看著辛如鐵,眼淚就這麼一下子流了下來。
他永遠失去了慈愛的母親;而那個曾經和他一樣活潑的孩子,被迫在短短的兩年時光裡迅速成長,變成了這副他所全然陌生、卻無比熟悉的模樣。
持續了不知多長時間的親吻,不斷地重複著簡單的唇舌廝磨。就如一對在冬天裡糾纏著取暖的小獸,彼此在對方身上尋求慰藉。
辛如鐵的雙手從椅上移到了他的肩膀上,而他的手卻狠命地攥住了椅子扶手,幾乎沒把那堅硬的花梨木頭捏出十個洞來。
那一次的再見,辛如鐵對他表現出的崇拜與依戀非但未減分毫,反而有增加的勢頭。兩人一起時不再只是玩鬧戲耍,父親日日親自指點他們學文習武,兄弟倆同食同眠,白天黑夜都不曾稍離。
但他卻沒法像以前那樣,全心全意地學習那些能讓他成為一代大俠的東西。父親演練著最得意的縛龍鞭法,他看去卻比陸真擺弄金針刺穴乏味得多了。辛如鐵一天扎一個時辰的馬步雷打不動,他站上兩炷香就想快快走開。如此捱了半年,他猶豫再三,終於跟父親和外祖稟明瞭想要學醫的志願。兩位都是在母親亡故後一夜花白了頭髮的長輩喟然默許。不久,他正式對陸真行了三跪九叩的拜師大禮,從此,一年間只有三兩個月在莊中度過,大部分時間都跟隨陸真周遊四方,行醫學藝。
初時,辛如鐵知道他又要離家,哭著求他不要走。他摸著弟弟的頭,心下黯然,卻也不知道要怎麼安慰。一直哭到他上了車馬,辛如鐵仍是使下人陪著,跟在他身後送了一程又一程,直到父親親自來接。頭兩年,每一次他離開山莊,這一幕總要重重複復地上演。
兩年後,辛如鐵不再當著他的面哭了,但他知道,自己要離開之前的那天晚上,辛如鐵必定會揹著他偷偷地大哭一場,而且再也不肯送他出門。
再到後來,每次他要走時,辛如鐵總是在前一夜為他打點好出門的行裝,往往能想得比他更周到。第二天,辛如鐵會微笑著送他一小段路,分別時,淡淡地祝他一路順風。
第五章
凌絕心相信,他們分別的那些歲月,並沒有沖淡他們之間的情感。
每一次他風塵僕僕地回到碧血山莊,辛如鐵都是欣喜的,儘管隨著年歲漸長,那份雀躍之色不再明明白白地流露出來,可他卻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一塊為他特意保留的糕點,一張為他勤加拂拭的書桌,一個未曾拆封的新巧玩意……一點一滴都帶著讓他鼻酸的脈脈溫情。
而他因著那份把弟弟獨自拋下的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