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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

“反正從來不曾有人……”

魏晴嵐說到一半,覺得有些難堪,口風一轉:“自從我成了魔,這些事,早就忘了,現在不知有多快活——”

他側過頭去,發現小蛇還呆在那裡,傻傻地替他落著淚,心中突然傳來一陣鈍痛。本想再說些什麼,那小蛇忽然自己左右擺頭,把眼淚甩幹了,一點點爬上花凳,用蛇嘴咬住了牆上的掛畫,費力地把那幅畫翻轉了一面。

魏晴嵐正在出聲,聽見它嘶嘶的催促聲,這才抬眼看去。醫館原本的針灸圖被翻轉了一面,掛軸後精心繪了一位綠袍男子,容貌與自己有七八分相似。

魏谷主不由怔了一下:“這人倒是和我……”

青皮小蛇似乎害怕自己稍一耽擱,就會畏縮不前,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就接連竄上了好幾件靠牆擺放的傢什,將牆上掛著的蘭草殘荷勁松怒梅,扯著畫角一一翻了過來,每幅掛畫後面都繪了同一位綠衣人。

魏晴嵐有些吃驚,還未說些什麼,小蛇又爬上木櫃,用蛇尾挑著銅釦,把櫃門兩扇兩扇地全部挑開,木櫃裡面裝滿了厚厚幾冊賬簿,紙張已經微微泛黃。那魔頭取出一本,翻了幾頁,卻發現裡面寫滿了魏晴嵐三個字。

又取出一本,還是。

再一本,還是。

在他飛快翻動紙頁的時候,小蛇已爬到了木櫃頂上,把藏在最裡面的檀木小盒一點點往外推去,眼睛痴痴看著魏晴嵐,像是催促他接過木盒。

等魏晴嵐真的拿起盒子,小蛇嘴裡立刻發出了一聲歡呼似的嘶嘶聲,側耳細聽時,又帶著些嗚咽之意。見魏谷主沒有拒絕之意,小蛇大著膽子纏到了他手腕上,自己用頭輕輕頂開木盒,叼出盒子裡那沓儲存得嶄新的紅封。

它見魏晴嵐久久沒有別的反應,於是將紅封放回,盒蓋合起,做出個珍藏的意思,再把盒蓋頂開,蛇身混亂扭動一番,似乎是想說“在乎”……

魏晴嵐將木盒放回原處,冷著臉道:“夠了。”

小蛇被他一訓,又變得有些拘謹,低頭想了半天,腦袋裡忽然靈光一閃,歡欣鼓舞地昂起了頭,鼓起腮幫子,用力地吐出一朵妖氣。

那陣妖氣在半空中打了個旋,分成兩股青濛濛的霧氣,一朵慢慢聚攏,變成了個和尚的模樣,另一朵化作一個神情拘謹的青年。等它做完這一切,身上的力氣已經所剩無幾,喘了好一會,才重新鼓起腮幫,想再多變出幾樣。

魏晴嵐臉色徹底變了,森然道:“夠了!”說著,右手一揚,已攥緊和尚形狀的那朵青霧,毫不留情地碾碎,正要對剩下那個也如法炮製,看到小蛇渾身發抖,搖搖欲墜的樣子,不知為何半途改了方向,僅是憤憤一揮,把那朵青霧揮散了,扯下小蛇扔到門檻之外,鎖緊房門。

做完這一切,原本就頭痛欲裂的舊疾,又加重了三分。正咬緊了牙,與劇痛相抗,眼前不知為何老眼昏花起來,房間裡霧濛濛的,一呼一吸皆是濃得醉人的藥材香氣,方才看過的那個青年人的幻影,忽然活生生出現在周圍,時而坐在桌前,在賬簿上抄寫他的名字;時而在屋中四處走動,嘴裡唸唸有詞;時而摸摸手中串成一串的銅錢,看看盒裡的紅封;時而磨出藤黃、赭石各色顏料,費盡心力,畫他的肖像,畫成時卻失魂落魄——

魏晴嵐一驚之下,那幻象又無影無蹤,只剩下一陣比一陣痛得厲害的舊疾,彷彿要把頭顱脹裂開來。

正冷汗涔涔時,忽然想再看一眼被他鎖在門外的小蛇。

因為頭痛之症,魏晴嵐這幾步走得有些搖晃,好不容易才把門閂抬起,門板推開。簷外大雪還無休無止地落著,那條小蛇背對著他,專心致志地在雪地裡拱出一條條細細的痕跡。

也許是周圍靜悄悄的,那一直驅之不散的疼痛忽然不那麼痛了,於這滿目銀白中,人甚至有些恍惚,不由自主地放輕了腳步,靜靜往前走了一段,像走進一場闊別已久的夢裡。

褥子似的積雪上,歪歪斜斜的痕跡組成了一個又一個字,只是小蛇拱動得太慢,雪下得太大,才費力地寫完一個字,前面的字跡又看不清了。那小蛇還未察覺,只顧著埋頭苦寫,魏晴嵐站在它身邊許久,勉強辨認出“為君”這兩個字。

為君……什麼呢?

他站在一旁,怔怔等著下文。那小蛇挪動身軀,正好撞在他腳上,嚇得一個激靈,等轉過頭來,發現是他,一下子歡欣鼓舞,用蛇尾啪啪拍著雪地,等著他看完雪地上的字跡。

等了很久,見魏晴嵐一動不動,小蛇這才有些疑惑地回頭打量,發現辛苦拱出的痕跡已經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