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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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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聖眼中一行熱淚潸然而下,說道:“我答應你……”龍淚竹悽冽的眉梢漫過一絲釋然的笑意,他定了定神,遂從袖中掏出一柄染血的玉扇,避開毒聖身後那些個兵馬耳目,將玉扇悄然放進毒聖掌中,壓低聲音道:“從今往後,這把扇子上再也不要書寫任何字跡,我且將它留給我的孩兒,只盼他能在民間無憂無慮地長大,一生都不要回到皇室……”毒聖流著淚收下扇子,抱住龍淚竹的肩,鄭重地點了點頭。

龍淚竹凝神望了毒聖半晌,似乎是在同他訣別,又彷彿已將所有恩怨釋懷,然後,他垂下眼瞼,緩緩地抱起沈猶信的遺體,將臉輕輕地貼在沈猶信冰冷的額頭上,決然道:“將軍……天上地下……我們永不分離……”話音未落,忽地悽然一笑,緊緊抱著沈猶信向後縱身一退,毒聖大驚,惶急地伸手去拉,已然遲了,龍淚竹直奔兩步,眨眼便向萬丈深淵撲了下去。

“信王——”崖上諸人陡然間見此慘變,不禁大為震動,立時一片混亂,毒聖無言地跪倒在斷崖邊,慘白的面容上已是熱淚橫流……記不清在之後的混亂中究竟滋生了多少血腥,唯一清晰的只有一道遲來的聖旨刺出了滿眼深紅,直到黑夜變了白晝,兵馬悉數退去,留下屍橫遍野,洗淚崖上又恢復了往昔的寂靜,待到斗轉星移,春流到夏,毒聖續斷下了靈予山,獨自一人奔赴燕城。

昔日熱鬧繁華的信王府已然沒落蕭條,數里之外竟荒無人煙,斯人已逝,諸多追隨信王的忠臣死士們或被誅殺或被流放,連家丁僕從也無一倖免,可誰又能想到,在這一門骸骨之外,尚還留下信王妃楚天衣存活於世上。毒聖隱姓埋名,易容喬裝,從街市到村落,從郊野至深巷,他幾乎尋遍了燕城的每一個角落,卻始終一無所獲。漸漸地夏流到秋,冬寒微露,燕城內外依然車水馬龍,唯一不同的是人人身著孝服,天慶帝龍簫突然駕崩導致政局動盪,大宗天下在一夜間流言紛飛,混亂不堪,尋找楚妃就更如同大海撈針,毒聖心中雖難抑悽苦哀痛,卻依然堅守著對龍淚竹的承諾,並未放棄查探楚妃的下落,直到數月後,燕城已是枯葉落盡,白雪漫天,毒聖苦苦的尋覓方才見到了一絲希望——

月疏星稀,城郊一條深道陋巷內卻依然亮著燭火,隱隱地傳來說話聲:“這可是骨筋草,你一個糟老頭子要這麼多做甚!”

毒聖猛然一驚,他精通醫藥,自然曉得那骨筋草乃是作安胎之用,當下駐足尋聲望去,只見數丈開外的一家小藥鋪中,掌櫃的正頗不耐煩地喝斥著一個戴著斗笠,身著蓑衣的長者。毒聖側耳細聞,只聽那長者壓著聲音道:“我兒子駐守邊關,遠在他鄉,又逢兒媳婦在婆家待產,行動不便,現下這天寒地凍的季候,世道又極其混亂,若不好生為兒媳婦調養,萬一動了胎氣該如何是好!還請掌櫃的行個方便,讓我這老頭子多抓副藥回去給兒媳婦安個心!”他的聲音極輕極低,語氣卻鎮定泰然,毫不慌亂。

掌櫃的一聽,覺得在理,遂打著呵欠埋怨道:“罷了罷了,趕快付了銀子走人!大冷天的被個糟老頭子喚起來……哎喲凍死我了!”那長者忙陪著笑付了銀子,提著藥包走出店鋪,毒聖忙側身閃進巷邊的死角里,只見那長者四下環顧了半晌,模樣頗為警覺,待確認周圍並無異動後,遂拉低頭上的斗笠快步向東而去。

毒聖一凜眉,不及多想,便尾隨其後悄然跟去。那長者轉出深巷,並未向鬧市而行,反而折道入了荒郊,立時發足疾奔,他雖年事已高,步伐卻頗為矯健,僅片刻工夫便閃進了一座佛寺內,倏地不見了蹤影。

“普寧寺……”毒聖停下腳步,仰頭望向廟門上高懸的匾額,冷冷一笑:“哼,老和尚也有兒媳待產在家……那我倒要看看了!”當下一縱身,便輕盈地躍入佛寺之內,腳底無聲地尋著那長者的身影而去,忽地見他入了寺廟深處那座住持所居的慧覺殿,毒聖心中一沉,身影悄然飄至慧覺殿的屋頂,伸手拂去厚積的白雪,輕輕地掀開屋頂的片瓦,垂目向內一望,只見那長者褪去斗笠蓑衣,頭頂的戒疤赫然顯現,果然是個僧人!

“外邊天氣寒冷,施主不如到屋中一敘!”那老僧突然笑道,他並未抬頭,只是聽風辨形,左掌迴轉,殿前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