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再次拿起了書本,重新坐了回去。
屋外一道閃電劃破天際,本就暗沉的天空似承受不住一般,傾盆大雨終於落了下來。
不覺抬眼望去,透著半開著的窗戶看見遠處雨洗千山。
面上驀地的神色黯然,更是隱含著幾分叫人無從揣度的幽沉。
但轉瞬即逝,注意力又被手中的書本奪去。
直到兩道腳步聲傳入耳中,緊接著是開門關門的聲音,這時他才合上書冊,靜靜抬眸,望向來人。
來人也靜靜的看著他,雨聲簌簌自微啟窗外瀉入。
“藥好了,趁熱喝了。”起身將盅中的藥倒出,放置桌面上,對來人輕聲道。
“我這點小病沒什麼大礙,休息幾日便好,不用如此麻煩。”
“羨情兄此話差矣,俗話說小病成疾。”胤禩笑笑道。
“我們江湖兒女,這點小病本就沒什麼。”望向胤禩的眼神深幽無底,“如果他再這樣在雨裡呆下去,可就不能保證什麼了。畢竟是九五之尊,再這麼淋下去,可就不是假死,而是真的就死在這一年。”
胤禩沒有說話,別開目光。
羨情搖搖頭,拿起桌上的藥一飲而盡,開門走了出去。
只留下滿地的寂寞,一室的清冷。
雨天裡特有的潮溼氣息,伴隨著瀟瀟的雨聲,自微啟窗外洩入屋中,暗沉的天色使得本就昏暗的室內顯得愈加幽暗,可此刻置身其間的人,卻並沒有點燈的打算。
思緒飄搖。
自那日離開京城後到現在有幾年了?
七年?八年?九年?抑或是十年?
分不清了。
只記得已過了長長的一段歲月,平靜無波、寂寞如水。
他所有的激情歲月都在前半生消耗殆盡,所以不想,也不願再見他。
累了就睡,醒來就好。
可上天像是要和他過不去一般,轟隆的雷聲毫不間斷,吵得人連閉眼的心思也沒有。
起身開啟房門,冷空氣撲面而來,很冷。
有零星的雪花隨著細雨落下。
站在屋簷下,看著正面緊閉的大門。
他就在外面。
其實大門並未上鎖,他只要輕輕一推便會開啟,但他從沒有這樣做過。
最近這段時日,每到夜裡他總會準時出現在院外,清晨,天微微亮,便會自覺離開。
二人從未照過面,他房裡的燈在到了晚上總會亮了又滅了,滅了又亮了,反反覆覆,時間長了便不再點燈,出門在院前曬月亮。
可是今日,看著濛濛細雨加雪,裹了裹身上的衣服,明天可別生病了才好。
四哥……你何苦如此。
於是,又是一夜,一個在院外,一個在院內,二人整整站了一夜。
清晨,雨不知何時停了,小雪初晴,滿院落的寒梅,一夜之間全部怒放。點點嫣紅的花朵與枝條上晶瑩的雨水互相映襯,美麗得令人無法移開視線。
很多次告訴自己,回去,回屋,卻始終邁不開步伐。
陣陣冷風令人不住瑟縮。
也罷,隔著厚實的大門他也看不見自己,順其自然。
可胤禩怎麼也想不到門會被開啟。
想來外面的人也不曾想到,目光錯愕。
是風,是風吹開了這本就沒上鎖的門。
外邊的人,很疲憊,面容蒼白,眼睛卻明亮異常。
靜默許久,二人同時開口:“我以為是你……”
緊接著又是一陣寂靜。
“你希望是我麼?”
胤禩別過頭。
聽見門被關上的聲音,不解抬頭望去,接著是‘篤篤篤’的的敲門聲,而後那人的面容又浮現面前。
一步一步的靠近,在一尺之遙處停了下來,短短的幾步路卻用了半盞茶的時間才走完。
離最後一次見他有將近十年了。
十年,人的一生又有多少個十年。小八,你可知直到真正失去他的那一瞬間,我才明白原來沒有了你,就算擁有了一切,也沒有任何意義。
這十年來,一直以為自己一定能忘了你,能放下你,終究是太高估自己。
“以前一直覺得只有擁有了這個江山,才能名正言順擁有你。”手覆上面頰,同記憶中的那人完全一樣,只是……過了十年,老了,眼角的皺紋怎麼也擋不住。
“我不是你的哪個后妃。”別開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