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傳來一聲熟悉的駿馬嘶鳴。
伏羿大踏步走進廳內。
「大王,你回來了……」麗姬早等得心焦,歡呼到一半,聲音卡在了喉嚨裡。
她和廳上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地落在了伏羿懷抱裡。
沈滄海全身裹在伏羿的黑緞棉袍中,只露出頭黑髮。伏羿也是長髮凌亂,衣襟半開,神情間帶著滿足。
廳上眾人暗地裡相互交換了個眼色,很默契地讓開條路,目送伏羿抱著沈滄海頭也不回地走過大廳,隨後又偷眼看向麗姬夫人。
昨天還在擔心的事,今日就變成了現實。麗姬面對眾人閃爍同情的眼神,又羞又覺氣苦,粉臉漲得通紅,咬著唇出了大廳。
廳上最吃驚的,其實是矢牙。一直以為伏羿對幾次三番出言頂撞的沈滄海極有成見,沒想到……
那個溫文爾雅光風霽月的男子,被大王看上,究竟是禍還是緣?……他怔了半晌,一跺腳,走進內院。
伏羿的臥房裡,光線很暗。
擺放大床的那堵牆壁前拉著幅墨黑綢布,直垂地面,將整個臥房分成了兩半。
矢牙就跪伏在黑綢前,大氣不出。
良久,伏羿磁性深沉的聲音從黑綢後響起,帶著揶揄淡笑。「你闖進來,就是為了替沈滄海求情,要我別戲弄他?」
矢牙硬著頭皮道:「大王,你心裡念著的,並非沈公子,大王何必傷他?」
他說完,便等著伏羿大發雷霆,誰知等了許久,黑綢後的人只沉默不語。他反而忐忑不安起來,試探著喚了聲大王。
簾後人似乎輕喟一聲,「我自有分寸。你出去吧。」
話說到這分上,矢牙也不好再逗留,躬身退出伏羿臥房。
沈滄海吃過一碗麥粥,剛漱過口,想叫僕婦找些筆墨紙硯來,好打發時間。房門突然「砰」的一聲,被人撞開。
一個年輕人拖著條傷腿走進,向他怒目而視,滿臉的殺氣。
「雲將軍,你怎麼來了?」僕婦迎上前驚訝地問,下一刻便被雲飛狠狠一拳打昏在地。
雲飛鄙夷地打量著輪椅上的沈滄海,「你倒是很識時務,居然攀上了大王。以為有大王替你撐腰,我就不敢對你動手了麼?」
他拿起桌上燒剩小半截的蠟燭,故意在沈滄海眼前晃動,冷笑兩聲:「只要這根蠟燭,就可以把你燒死。將士們只會以為是你自己不小心打翻燭臺失了火。」
沈滄海注視著眼前燭焰,平靜地道:「是麗姬夫人恨我奪了伏王的心,要你來殺我的吧?想不到麗姬夫人看似嫻淑,心胸卻如此狹隘歹毒。」
「你住嘴!」雲飛生母早逝,由長姐麗姬一手帶大,對這姐姐敬重之極,聽沈滄海出言詆譭,不由大怒,「姐姐她就是心腸太軟,不懂爭寵,否則早就能當上射月國的王后。」
「是麼?」沈滄海竟微微一笑,看透世情的通徹。「所以你就在伏王的大補劑裡下了毒,想謀害伏王?伏王若亡故,麗姬夫人如今正是後宮第一貴人,再抱養個伏氏的旁系幼兒繼位,雲家便能隻手遮天,掌握射月大權。雲將軍,對麼?」
雲飛握著蠟燭的手一顫,眉宇間掠過幾分狠色,乾笑道:「你果然很聰明,留著你,遲早壞我大事。」
他甩手,將蠟燭拋向沈滄海。
眼看蠟燭即將落到沈滄海衣裳上,一枚薄如柳葉的飛刀倏地自沈滄海身後床榻低垂的幔帳間射出,在半空中打落了蠟燭。
一隻骨節分明有力的手掌緩緩掀開了幔帳。
伏羿盤坐床頭,冰藍森寒的雙眸緊攫雲飛蒼白臉容,嘴角勾起抹邪氣微笑。「靠幾帖摻了毒藥的補劑,就可以扳倒本王,讓伏家天下改姓雲?雲飛,你也想得太容易了。」
「你們?」見伏羿已經跨下床朝他走來,雲飛這才從震駭裡驚醒回神,意識到自己已落入伏羿和沈滄海佈下的圈套。
那兩人,一定早就發覺大補劑裡給人下了毒,對他起了疑心,才在眾人面前演上場好戲,激得他心浮氣躁,三言兩語就被沈滄海套出了實話。
毒殺君主罪無可恕,他更清楚伏羿對敵的手段有多毒辣,若被擒,他不死也會被扒下層皮。一念及此,雲飛心膽俱喪,抽出腰刀奮力擲向伏羿面門,只盼能稍阻伏羿逼近的步伐,自己轉頭就往屋外跑。
他腿腳帶傷,根本逃不快。剛奔出屋,就聽到身後「噹啷」一聲,腰刀已被伏羿擋落掉地。
伏羿冷哼,足尖挑起刀柄,腰刀頓時化作道銀弧直追雲飛身影,扎進了雲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