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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景重卻說:“你身上也沒帶那麼多銀元。”

“也不用擔心這個。”一個酒女笑道,“我叫掌櫃的開張單,叫洪三爺胡亂籤個字兒就好了。”

景重說道:“這不是賒賬麼?”

酒女卻笑說:“哪有這麼難聽的?虧你是個爺,竟說這個。”

景重被一番搶白,好沒意思。原來景重雖然混跡少爺之中,但卻不是個揮金如土的主兒。因他家裡從沒有鋪張浪費的習慣,母親也常教導他節儉持家的道理。景重一不好菸酒、二不好女色,平日零用錢也不多,所以那些酒女、商戶都難從他身上撈到銀子。然而,他卻老是和洪決一起,因此那些小人們,越發喜歡洪決,又越發看不上景重。更有一條,景重是個好脾氣、心又寬的,被人嘲諷、搶白,也從來不惱,所以大家越發來說他了。

這次被搶白,景重也是笑笑,但卻沒罷休,因他見洪決才剛被老子抽了一頓,大概他老子氣也還沒消掉,如果再把酒賬帶到家裡,豈不是又惹禍了?景重便笑說:“這樣吧,打個賭,要是你還能再喝一壺還不吐的,我簽了那一瓶,要是你喝了,卻吐了,昏了,那就不要再買了。”

洪決不願認輸,只說:“這有什麼的!”

那酒女卻是看洪決支援不住,見那煮熟的鴨子要飛了,竟然就怒從心頭起,又見景重是個軟的,只笑罵說:“我看他就是怎麼樣,景少爺也該籤一瓶才是。怎麼說,也是個爺,和別的爺出去,卻不付酒錢,知道的是說洪三爺闊綽義氣,別的人還不知怎麼說話編排景少爺呢!”

景重自然是有付過酒錢的,但次數不多,因他吃得少,洪決生日什麼的,他湊份子錢也是湊最大的一份。但景重犯不著與一個酒女計較,只當她是窮兇了。洪決雖有幾分醉,卻仍聽得分明,便一巴扇到那酒女臉上,罵道:“你是什麼東西?景少爺掉條頭髮,都能買起你全家!”

那酒女沒想到適才還被自己牽著鼻子走的少爺,現在竟發狠動手了,嚇得說不出話,臉上還火辣辣的痛,耳朵嗡嗡的,她沒反應,只是落淚。

這樣罵著,洪決還要動腳,景重一見這樣,忙拉住洪決,說:“我們是來取樂的,不開心了就到別處去,犯不著跟她生氣。”說著,景重又喝她一聲,說:“還不出去!”那酒女才醒過來,飛也似的抹著淚跑了出去。

21、

那酒女哭著跑出去,領頭媽媽見她這樣哭,問她什麼事,她抽抽搭搭地說了,本想得到點慰藉,可那媽媽卻又扇了她一巴掌,罵了她一頓:“沒臉的□□,進了城兩天就以為自己是小姐了?竟一下把景、洪兩家的少爺都得罪了!就你,給景家的保姆提鞋還不配!”罵完,那媽媽又趕緊捧著新酒,敲了門見少爺們,忙不住道歉,又說:“那女孩兒年紀小,見識短,不過是鄉下出來的村姑,哪裡見過這陣仗?原是我該死。你們便打我,我也認了。”

經景重勸了,洪決的火氣已下去了七八分,又見媽媽老淚縱橫的,便說:“也罷!我都忘了這事了。”景重也說:“我看她年紀確實小,想來也不必我年長呢。”那媽媽說:“她才十五還不到呢。”景重點頭,說:“我說呢。媽媽也不要難為她,她一個小姑娘也不容易。”

又說白家辦宴的事,這東挪挪、西湊湊的,終究是還差點兒。白老太太便把自己一箱子陳年傢俬典當了,終於也把白夢的壽宴風風光光地辦起來了。又因為白夢只是個姑娘,是因為十五歲了,才要把禮辦好,自然不用像老太太大壽那樣鋪張,大概有個排場就是了。又見白老太太日前於景老爺跟前唸叨起來,說想念粉黛,因此粉黛才很稀罕地出現在這樣的大宴會上。

白老太太在大堂略喝酒說笑了一陣,嫌頭頂的八鳳銜珠累絲金釵太重,就回到了裡間更衣,將那一大個的金釵卸下,歪在涼塌上歇了。卻聽見婢女說:“景太太帶著景少爺來問老太太安了。”白老太太忙說:“還不請進來!”

只見粉黛身上穿著艾綠的縐紗衣,外頭罩一件石青色的褙子,頭上鬆鬆的一個矮髻,橫著一根嵌玳瑁的景泰藍扁簪,通身的顏色都素得很,唯有別了一朵淺絳色的堆紗鬢邊花,顯得雙頰紅粉花飛,儘管徐娘半老,仍有幾分意趣。白老太太見她來了,只牽著她的手,親親熱熱地說了一會子話,又感傷道:“不是我說晦氣話,只是我的親生女兒,也沒有及得上你的!”

粉黛道:“老太太這話,實在教人惶恐。我有了今日,也是老太太成全。”

二人說著話,越是傷感,卻見白家的管家又領了一個女孩子來,見那女孩穿著一身紅色,想來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