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陸少遊飛快地奔跑在東市的街道上,頭上不斷地響著滾動的雷聲,像是在阻止他腳下的步子。陸少遊喘著粗氣,從家裡一直馬不停蹄地跑到現在難免有些體力不支,但他不敢停下,就像似乎只要停下一步,陸憶文就會永遠地離開他,永遠地見不到……
陸少遊腦海裡不斷出現十四歲那年白雪皚皚的院裡,那個一身白衣的少年。而他正對自己微笑著,身影卻漸行漸遠,逐漸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裡。
憶文,別走……
陸少遊不斷在心裡吶喊著,但腦海中揮散不去的身影還是最終消失了,而那個白雪皚皚的院落成了一條無底深淵,裡面是同樣黑暗的世界。
同樣,在那個無比黑暗的世界裡不斷地有雨點打擊下來,打在人身上分明沒有感覺,但陸少遊卻覺得無比得疼痛。此時才發現,原來這個世界也在下雨,豆大的雨點急匆匆地連成了雨簾,身上不知何時早就全身溼透了,眼前的道路隨著雨點的下落起了類似於白霧的一片,看不清遠處的事物。
“憶文!!!”陸少遊停下腳步,撕扯般對著前面叫喊,脖頸上的血管都隨著喊聲硬挺著。
而似乎是回應他的呼喊一般,白茫茫的前方,有一個點在前行,陸少遊似乎都能從雜亂的雨聲中分清那是馬蹄聲,也同樣能從這白茫茫中分辨出車上的人就是陸憶文!
陸少遊瘋了一般跑像那裡,邊跑邊引起馬車的注意,歇斯底里地喊陸憶文的名字。但距離太遠,眼看著馬車要出了城門,他還是無能為力,被雨水打溼的黃泥早已粘在了他的褲腳。陸少遊一向自明清高,和陸憶文難得一同逛街也不忘炫耀一下自己的人氣,當時的他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將來有一天,自己會變得如此狼狽,而他的這些狼狽都是為了留住一個人。
陸少遊不知為何,腳下的步子像灌了鉛一樣,越跑越慢,遠處慢慢離開的馬車也隨之越來越遠,感覺再也見不到陸憶文一樣,以前的種種,兩人一起的這些年在眼前一晃而過,陸少遊全身的力氣都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抽走。
“憶文!!別走!!”陸少遊最後朝那個方向喊去,虛脫般得跪倒在地上,兩個膝蓋磕進黃泥水裡,衣服被雨水粘在身上。
雨水自高空落下,“啪啪”地打擊著帽沿,又很快順著蓑笠上竹編的紋理滑落,在面前形成一條條接連不斷的雨簾。
陸憶文從裡面拉緊外面的蓑衣,防止雨水乘著自己不注意偷偷從縫隙中漏進來。
做好了一切防禦,陸憶文才安下心來,但這場雨果然是出人所料地猛烈,像在阻止要離開的人一般,原以為不會讓雨水漏進來了,但陸憶文還是發現衣襟出有大片的溼意,並且坐下的草堆早已溼透,坐下傳來的溼意更是免不了的。
最後,陸憶文還是放棄了,只兩眼呆滯地看著前方。其實他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之前不斷地攏蓑衣,壓帽沿,只是在讓自己找些事情做,讓他不要有其他的念頭,不要再去想陸少遊。
眼前的雨不斷地滑落,在離自己的眼睛幾寸之遠的地方,陸憶文把注意力儘量都轉移到這裡,但那晚的陸少遊再一次浮現在腦海中。
“我不在乎。”陸少遊是這麼說的,他以為面對的不是自己,不然就會說出來……
陸憶文想到什麼,伸手在衣襟裡掏了一樣東西出來,又擔心雨水把它淋溼弄破了,還是放了回去。
他也不知道為何這時候還留著它,或許陸少遊說的對,在他打算離開的時候就說明自己心亂了。
但,那又如何,心亂是一回事,但即便自己跟陸少遊發生那回事,他還是要離開的。
陸少遊說喜歡他,陸少遊說不在乎自己在下面,這些有多好都不能阻止他。因為他只是心亂了,沒有同樣喜歡陸少遊,當然,以後也不會,因為再也沒有機會見了。
再也沒有機會……
陸憶文不知為何,一想到這個心裡就莫名得難受,陸少遊的臉清晰地出現在眼前,揮之不去。他總是有些自以為是的囂張,但接觸久了就會發現在他那個表皮下面,他做人做事都會有度,臉皮薄得關心人的時候都是強勢地板著臉。
“陸少遊……”陸憶文只呆呆得看著面前的雨簾,自然沒注意到以往的陸憶文是不會有這種表情的,更不會在想起一個人的時候,嘴角會微微上揚。
“憶文!!別走!!”陸憶文的思維被這個突如其來的聲音拉了回來。在他意識到自己的思想的時候,也同時立即分辨出那是他相伴了十幾年的陸少遊的聲音!
陸憶文如果偷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