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子懷醒得很早,洗漱之後換上衣服,門就被敲響了。
他一邊將腰帶繫好,一邊往門那邊走。
“我很快就好,要去這麼早嗎?這時候能釣到魚嗎?”匆忙間開啟門,穆子懷低著頭整理好腰帶,聲音中帶著連自己都不知道的興奮。
“子懷。”皇甫雲華站在門口,看著穆子懷的樣子心裡升起一股內疚和怨氣,捲動著勒住他的心,讓他有些開不了口。
穆子懷意識到他語氣中的不對勁,臉上的笑意散去,看向他,小心地問:“怎麼了?”
“子懷,我要回宮了。”皇甫雲華嘆了一口氣,開啟了心中濃濃的不捨夾雜和怨念。“我不在的這幾天,宮裡不太安靜,若是我再不回去可能就要出事了。”
穆子懷低著頭沒有說話,只是點點頭。
本來自己就是要讓他回去的,現在他自己說出口了,有什麼好難過的?穆子懷狠狠掐了自己一下,果然是這兩天被矇蔽了。
皇甫雲華看著他的發頂,說是要離開,可是卻比自己想的要難。他提了一口氣,再一次問道:“子懷,你願意和我一起回宮嗎?不用做丞相,不用管理政務,只在我身邊。”
穆子懷低著頭,過了很久,才慢慢搖了一下頭。
彷彿能聽到心中最後一點希望破裂的聲音,皇甫雲華有些喘不過氣來,腦海中想爆炸了一般,幾乎站都站不住。
“那。。。。。。那我便來找你,可好?”皇甫雲華小心翼翼地開口,生怕穆子懷又搖頭,急著補充道:“我睡在馬車裡就好,你不用管我。”
穆子懷張了張嘴,“整個國家都是你的,你想來,誰能攔住你。”
“只有你。只要你說不,我便不敢再來了,就算來了也不敢讓你看到。”皇甫雲華輕輕道。
“你是在賠罪嗎?”
“對。”
“我沒有說什麼時候原諒你。”
“我知道。”
皇甫雲華看著穆子懷的發頂,滿心的感動瀰漫出來像是要將他淹沒,讓他鼻尖發酸,眼眶溼潤起來。
“子懷。”
“做什麼。。。。。。”
還未問出口的話被堵住,皇甫雲華小心的捧著他的臉頰,微微彎下腰,嘴唇與穆子懷相碰,小心翼翼地不敢再進一步,卻已經讓他感動得落淚。
你等我回來,我會回來。
我會去河邊釣魚,我會學著做魚湯做飯,我會照顧你。
你不用原諒我,只要讓我陪在身邊就可以了。
光成五十七年,光敏帝整肅朝廷,大刀闊斧削掉大批官員,設立舉薦制,招納天下良才。同時昭告天下,廢除後宮嬪妃宮規,不再選秀女納妃嬪,後宮之中只皇后一人。同年開始修建水渠,解決了鵠立一帶的水患,百姓自發在水渠便立下光敏帝的功德碑。
光成五十八年,匈奴來犯,驃騎將軍官拜大將軍,被光敏帝遠派邊疆。兩年間將匈奴打得後退五十里,簽下戰後降書,許諾五十年內不得侵犯大光半寸國土。
光成六十年,一直空懸的丞相一職由禮部尚書任大人接任,從此朝廷之內一派祥和。
光成六十三年,光敏帝忙於朝政,微服出宮遭奸人所刺,心力交瘁,依舊專注國事,百官感激涕零,百姓自發開壇為光敏帝祈福。
一年之後。
薊縣河道邊,遠離村落的地方又建起了一棟小屋。
穆子懷躺在柳樹下眯著眼睛假寐,八年前種下的小樹依舊長高,長長的枝葉垂下來,一陣微風吹過,柳絮落在臉上癢癢的。
“子懷!你快看,我今天釣到好多魚!”依舊不惑之年的男人卷著袖口,一手拿著魚竿,一手拿著用草串好的魚,興沖沖地跑過來邀功。
穆子懷掀開眼睛看了看,確實釣了很多,喉嚨裡懶洋洋的嗯了一聲。
男人一點沒有被打擊,反而更加興奮道:“我今天給你做魚吃。”一邊說著一邊熟門熟路地進了穆子懷的廚房。
陽光正好,穆子懷微微勾起唇角,眼看就要睡過去,又想起來,撐起身子朝廚房了喊了一句。
“這次你不要忘了放鹽。”
“我知道了!”廚房裡回了一句響亮的聲音。
穆子懷放了心,合上眼睛,慢慢睡了過去。
柳絮從臉上輕輕拂過,穆子懷迷迷糊糊地想到,今天應該讓他回自己房間睡覺了。
還在廚房忙活的人利落地剖開魚腹,心裡卻在想著今晚怎麼才能繼續賴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