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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許他才智天縱,林層秋只謙遜地微笑。於他自身,深深明白不過一個勤字,一事未竟,即使睡下也會很快清醒。這個習慣烙得太深,幾乎成了一種本能。

拙塵看他醒轉過來,雖已打定了主意,但一見那雙疲倦痛楚也不能磨滅溫和寧靜的眼,又有些開不得口,不忍不甘叫這樣的人如此痛苦地死去。聽著林層秋微弱的呻吟,深吸一口氣,握住了林層秋的手:“其實,有一個辦法——”

“林相辛苦了,但他已經不需要你的方法了。”來人的聲音有著最純粹的尊貴之氣,清雅得如同月色流過的琴絃,在沉沉的死黑裡冷冷泛起銀色的光。

拙塵回頭望去,只見炎瀚一身沉黑的喪服,帶著淡淡的笑意,負手而立。

一道青磚烏瓦牆,隔開了明王府與芸芸眾生,炎靖沿著牆慢慢地走。時近初冬,天邊凝起厚重的雲層漸漸遮蔽了陽光,將炎靖投在道上的身影拉得漫長而淡薄。

周非跟著他。他是月芳的兄長,當年因灃江氾濫而離散,他為炎瀚所救,八歲的幼妹卻被勾欄苑撿了去,成了清倌月芳,直到炎瀚買下了她,將她帶進了明王府,離散多年的兄妹才重聚。對這失而復得的妹妹,他向來是百依百順。他知道炎靖的身份,也明白炎靖對向州對明王府意味著什麼,但是月芳要他保護炎靖,他仍是答允了下來。

他要帶炎靖走,明王府內外都已經不再是安全的地方,但炎靖拒絕了。炎靖轉過身去的時候,他看到了帝王的眼淚,他想炎靖一定明白了一切。所以,他陪著炎靖,沿著長長的磚牆,慢慢走著。

他們最珍惜的人都在這一牆之後,他們卻都不能跨過這道牆。

炎靖手撫著冰冷的青磚,慢慢擦過,突出的嶙峋慢慢割開他的掌心。他慢慢走,一路淡漠的血痕。

愛您的人,縱使欺騙了您,也是為了愛的緣故——

他知道林層秋在欺騙他,這個騙局破綻百出。但是他還是照著林層秋的期許,配合了他。林層秋欺騙了他,他也欺騙了林層秋,只因為他們——彼此愛著——

血,一滴一滴,皆從心而流。

————————————————很快就要告別大家的分隔線——————————————————

炎瀚微笑著俯下身子,很是溫柔地抬袖替林層秋拭去汗水,和聲道:“林相,我一直很尊敬你。你對七弟,就好象我對葭韞,雖然多情卻不得不無情,只不過,你是為七弟好,我是為自己好,所以七弟終是愛你,而葭韞終是怨我。”他小心翼翼地解開繩結,握住林層秋冰冷汗溼的手:“我如何現在拿你去威脅七弟,他必定願意放棄一切只求能再握這雙手罷。”

林層秋只靜靜看著他,拙塵暗暗摸出一把銀針。

炎瀚笑了笑:“如果一個月前甚至十日前,我都會這樣做,但是如今——”他微微嘆息,無限落寞:“我本想帶葭韞走,但下不去手。我在黃泉路上的孤寂,只能讓七弟賠給我了。我要他——”炎瀚的神色肅然冷颯,一字一字:“坐擁江山萬里,卻握不住你的手!”

拙塵突然出手,悄無聲息。他內力全失,但是身為醫者,認穴精準。銀針帶著冰冷的光,直取炎瀚背部死穴,勘將觸及,炎瀚微笑轉身,出手如風,扼住了拙塵的咽喉,一個用力,已聞得輕微骨骼裂響。

“放開他!”林層秋強撐著坐起,冷冷看著炎瀚:“黃泉路上——”他微微一頓,捂住腹,面色蒼清如雪映修竹,聲音是從未有過的冰厲:“我奉陪。”

炎瀚微微有些錯愕,看了林層秋半晌,一把將拙塵扔了出去。拙塵狠狠摔在地上,艱難地爬起,就要慢慢走過來。

林層秋卻慢慢合上眼,只說了一個字:“走。”

拙塵凝望他片刻,竟微微一笑,盤膝而坐。也不說話,垂下眼去,只靜靜看著灰色僧衣上一點塵色,如淨土佛蓮,肅穆慈悲。

炎瀚笑了一聲,似贊似嘆:“出家人竟也如此多情!”說罷也不理會他,挨著床沿坐下來,看了繡被下高聳的隆起半晌,慢慢伸過手去,輕柔地摩挲著,喃喃自語道:“葭韞很喜歡孩子的。”

濃煙漸漸瀰漫了整個屋子,火舌吞舔著長廊的樑柱。如此驟然兇猛的火勢,顯是人力所為。林層秋放眼望去,黑煙之外便是滾滾的火紅,拙塵打坐的身形漸漸模糊不見,夾帶煙塵的呼吸令他幾欲窒息,腹部異常暴烈的疼痛又將他的意識拉了回來,卻是被炎瀚死死壓著肚腹。

炎瀚的面容在火焰煙塵裡飄忽不定,他的聲音卻清晰穩定:“我要給葭韞一個孩子,一定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