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羽回首深睇他,款步向前,跪下行禮。
赤璽大驚,「請起,這可使不得!」
「殿下不必見怪,雷霆門主北堂漠羽參見殿下。」清澈的眸柔柔的斂下,漠羽極低的喚道。
赤璽臉色大變,卻瞬時轉為讚許的驚喜。
「想不到北地之主就在眼前,你竟是……」他搖首扶起漠羽,「你怎認出本宮的?」
「您的船遠離其他花艇獨處湖心,正是藉助喧鬧遠離耳目;方才救人後,一艘小船從您的艇尾脫弦離去,船上的人漠羽認得,是赫赫有名的戍邊大將肇敬,能讓這名清官夜訪密談的必是被他敬重之人,天朝皇庭,這類人鳳毛麟角,漠羽能點上名來;最重要的是……」漠羽目光飄向艙外森嚴把守的侍衛,「沙場功夫真刀實槍,縝密警戒滴水不漏,又不巧入艙時漠羽瞥到他們針腳細密的麟紋衣角,這樣的侍衛天下只有一種人能擁有。」
赤璽佩服的頷首等待下文。
漠羽又笑道:「我想,昌乾皇帝一共十餘位皇子,只有太子勤政愛民、仁澤無雙,也只有您才配擁有這麼好的死士吧!」
赤璽臉色變得很難看,苦笑道:「見笑,皇室紛爭,朝代更迭,京城總是會有血祭發生。」
「所以太子必須登基,才能止住戰禍。」
眼前淡漠縹緲的嬌人兒之言,讓赤璽有些訝然,他無法辯駁眼前這太過年輕的北帝,甚至為他眼中通透的果決而折服。他啪的收起摺扇,沉眸片刻,眼中的猶疑漸漸散開變得肅穆。
「想要登基,只有拿到先皇遺詔。二弟假傳先皇口諭,準備近日登基稱帝,吾等必須在此之前救出被他刑囚的輔政大臣,拿到遺詔,在金鑾寶殿上爭奪帝位……赤璽不能再手軟了,否則帝位失傳事小,他魚肉天下百姓是真,先帝基業會毀於一旦。」他痛心的望著千里外的京城方向,目光掠過決絕,「我讓他,所以才接了母后的懿旨遠到邊疆,不想他竟還未為皇,便殘虐如此!饒不得這畜生了……我已令肇敬集齊邊陲精兵,只等我一聲令下,拔軍京城!」
他緩緩的轉向漠羽,凝眉與他對視,一字字道:「雷霆門主可願助赤璽一臂之力?」
漠羽一雙水眸晶亮的眯起,再次恭敬的跪下,拱了拱手,笑容如月流華,「這是漠羽的榮幸。」
既然那個男人都甘心的捲進去了,他豈能落後?況且,這關係到北地安寧、天下興亡,他也同樣不能……不管啊!
想到方才龍寒柏歉意為難的笑,漠羽不覺地心頭一暖。
與他並肩作戰嗎?
他倒是多了三分期待呢!
歸來的龍寒柏就這樣糊里糊塗的看著自己心愛的人說服他大哥舉兵起事,並加入了平叛的陣營中,弄了許久都搞不清楚狀況的他,抓著腦袋抱著漠羽討饒,求他乾脆直接告訴他要怎麼做就好,他實在聽不懂他們之間說的什麼策略、陣法、援兵之類的東西,聽得他頭暈腦脹,只想找根棒子把自己敲昏。
「羽,把他們都殺掉就好了嘛,還這麼麻煩要生擒……」在他們火熱的討論中置喙,龍寒柏遭到白眼一記。
「滅賊不如勤王。」
「擒王?王在哪裡?」左看、右看,這裡除了他、羽、義兄外,只有幾個長得像忠臣的鎧甲大叔啊,為首的那個虎虎生威,鬍子讓人看著就想揪下來玩玩……
「今朝太子明朝王。」
漠羽淡淡的解釋換來龍寒柏一聲慘叫,把肅殺凝重的氣氛一擊粉碎。
龍寒柏顫抖的手指指著赤璽,「那擒王就是擒太子了?擒他?我們到底是幫他還是毀他啊!?」
耐心超乎凡人的人兒終於在眾人被問得暈倒之前震怒了。
「我會告訴你該做的事、該說的話,在此之前,筆墨紙硯在哪裡,去練字到我說停為止!」
兩眼淚汪汪的龍寒柏可憐的過去蹲在牆角,開始咬著毛筆一張張塗鴉,再也不敢多嘴半個字。他頂撞過師父、欺負過義兄、玩過紅禿鷲,今兒個終於知道自己也有害怕的人兒了,而且怕得徹徹底底,只有舉手投降的份。
從現在開始,龍寒柏明白了一個道理——
當他心愛的羽做正事的時候,絕對絕對不要多嘴。
多嘴……會抄書抄到殘、抄到死的。
唉!
啟明星升起的時候,黑壓壓的一支邊陲大軍在隴西鎮集結完畢,向硝煙瀰漫的京城火速挺進。而作為先鋒的兩個人快馬加鞭的先行一步,消匿在黎明前的黑暗裡。
一匹神駿白駒,駒上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