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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胤禩自嗡嗡的雜音中分辨出蘇大總管說了什麼,才勉強笑著道了聲有勞。

……

御書房裡地龍燒的旺,連牆壁金磚都是溫熱的。胤禩裹在最厚重的冬衣裡奇蹟般的不覺得熱,皇帝傳他進來之後就把他晾在一旁他也自得其樂,欣賞完內殿新換的梅瓶筆硯陳色,又在心裡將瓶裡臘梅枝上的花苞骨朵數了一遍。

正當他數到第三枝時,皇帝才開了金口:“沒有顏色的奴才,還不給廉親王上茶。”說罷對胤禩笑道:“新進的奴才,用來總是不夠趁手,也沒個眼力見兒,不知道主子是誰。”

胤禩以為皇帝這話頗有深意,他忽略胤禛話裡的含沙射影,將目光轉向低頭上茶的宮女,心頭奇怪,沒有大選小選,哪兒來的新進奴才。

等那青色薄襖梳著小把頭的宮女走近跟前,胤禩臉色難以剋制地僵硬起來。

“這本是老十四府裡的奴才,他去遵化守陵用不著了,才送進宮裡。你看看長得像誰?”皇帝本想說長得可像良太妃,後來覺得品評庶母容貌實在顯得朕不夠莊重才臨時改了口。他是阿哥是皇子,良妃晉嬪升妃時他都離宮建府了,哪能沒事見著這個老實到足不出宮的庶母?

其實皇帝真多慮了,他連仗勢強搶親弟府裡侍婢這樣的事都做得出來,哪裡還能在奴才眼裡落下‘莊重威嚴’的名聲?那女婢子眼裡惶惑驚恐毫無掩飾攤開放在兄弟跟前。胤禩眼中殺意一閃即逝,絕不僅僅是針對面前這個面目眉眼與自己有六分相似的宮女!

胤禩一瞬閃神失控落在皇帝眼裡化成甘甜瓊漿,飲下頓覺身心舒暢茅塞頓開。當日他讓老八隱於幕後當著他的面揭穿十四對他見不得人的心思,事後卻不見他分毫動作。老十四去遵化之前還能得他一紙情意殷殷愛意拳拳的家信相送——難道你就分辨不出好壞來!這事解決起來也簡單,只要把老十四齷蹉的心思實實在在往老八面前一擱,朕看你還能如何笑得出來?

片刻功夫胤禩已經回神,那日之後他也曾將陳年舊事過塞子般反覆回放,老十四的心思他真不明白,就像他弄不明白為何皇帝為了羞辱政敵連自己的臉面都不顧了一樣。宮裡長大的孩子大多沒爹疼沒娘愛,還比不得尋常百姓家的娃,比如他自己、比如老四。

老四折辱他,除了皇權之爭,他尚能安慰自己老四這是嫉妒自己有親額娘惦記疼愛、為自己操心牽掛,最後殞命去搏無情帝王最後一絲憐憫心軟。雖然她賭輸了,但輸得可悲可嘆可追憶,為了兒子她不悔——這些都是老四嫉妒他的理由!可十四不一樣,皇考的幾個兒子中,除了太子得寵無人能及,剩下能真被老頭子當兒子的怕是隻有十四了。胤禩百思而不得其解,但他也絕不會讓老四如意。

“人有相似,臣瞧著倒一時想不起來與誰相似。”胤禩對著盛了紅糖水的盅子流露厭惡之色,只有他自己能瞧見浮光微動的湯麵上盪漾出的皇帝笑臉。

真可笑,就算十四有什麼不對也是一時糊塗,與你這黑了五臟六腑弒父屠弟的全然不是一類人。

皇帝饒有興致繼續逗他:“八弟太忙,總不記得照照鏡子。朕瞧著她與你倒是有幾分掛像,又是老十四府上出來的,難得有緣,賜給你如何?”

胤禩一張清瘦平靜的臉由白轉青,連虛以委蛇也懶得做了,直言道:“皇上用奴才比臣弟,是想說臣弟與奴才是一家,或是皇上與奴才素有淵源?”與年家老二稱兄道弟的人是你自己,別胡亂攀咬。

皇帝被他頂回來,難得沒有生氣,自顧自道:“八弟何必顧左右而言他物?想必是府中八弟妹把關太嚴,不敢往府裡帶人。”他故意提起當年聖祖時給兒子賜下格格反被兒媳婦頂撞貽笑大方的典故,臊一臊老八的麵皮。

胤禩果然臉紅,氣得。爺媳婦的好豈是你這外人能體會的?你只配同年家老二的妹子一個被窩,四嫂配你真是糟蹋了烏拉那拉家的嫡女。當然這些話他不會真說出口。

皇帝樂看老八變臉,最後看他難得臉色紅潤目中流光溢彩,心下就是一蕩。自從老八病了這兩三個月來,除了年妃處,他連後宮一步都沒近過,日日獨宿空枕勞心勞力看摺子批摺子,累得想睡都睡不著。自己如此不好過,斷沒有讓老八繼續偷懶的道理。

“人朕先留著讓蘇培盛□一二,日後讓她專門侍候你。”皇帝說完攆人:“都下去,朕要同廉親王議事,蘇培盛在殿外候著。”

胤禩聞言驚愕僵硬,皇帝話中的意思太過露骨,放個宮女在宮中養心殿裡專程伺候自己,是什麼意思?老四你還要不要臉了!

抬眼果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