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亮晶晶的瞳仁中自己的影子。
“你……你為何一直要誘惑我!”過了不知多久,陸商陽咬著牙,一字一頓地道。他一手摟住秦夕照的肩頭,發瘋也似地向他唇上吻了下去。
秦夕照沒有反抗。哐啷一聲,身旁的椅子被撞倒了,兩個人一起倒了下去。
江湖仇殺,生死恩怨,在這一刻已消失殆盡。心中只留存手中擁緊的這個人,至少這一刻,哪怕丟了世上所有的一切,也絕不再放開他。壓抑,壓抑,壓抑,自己不斷地壓抑,壓抑得自己都接近崩潰。如果壓抑的結果就是失去,那麼,寧願不再壓抑自己的心,自己的情感。可是,過了這一刻,這夢境般的一刻,一切也依然是空,自己還是陸商陽,江湖上人人稱羨的大俠,清風寨的大寨主。數不清的道德戒條,如蛛網般緊緊地纏住自己。否則,臨淵酒亭那一夜,就該在月光中沉醉,在他的笑容中迷失,在他的氣息間沉淪,即使要為此被打入十八層地獄,萬劫不復!那一夜,就該抱緊了他不放,不該任由他像條游魚般地從自己懷中滑了出去。可是,即使那一夜擁緊了他不放,即使可以一直吻他,吻到他窒息都不停止,一切大概都不會變吧,他一樣會血洗龍淵山莊,誓取自己項上人頭。人生無奈的事太多,不是一瞬間的迷醉可以解決的。人生羈絆的事太多太多,自己放不下,秦夕照一樣放不下。所以,那一夜的琴音,只能成為夢境中的幻覺,只能成為回憶中的絕響。若是,從未相逢過,便好。
良久,陸商陽抬起了頭。秦夕照睜開眼睛,舔了舔有些麻木的嘴唇,笑道:“你是打算一直壓著我嗎?你可不輕哪。還是想接著做點什麼?”
陸商陽注視著他,道:“不僅是因為那夜的一吻,還因為你說,從來都沒有人如此待你。”
秦夕照冷笑一聲,道:“你真的相信嗎?陸商陽,你還相信我說過的話嗎?你知不知道,我秦夕照是什麼出身?”
陸商陽一愣,道:“這又有何干系?”
秦夕照笑了,笑得讓陸商陽都有些心神動盪。“有,有很大的干係。”他又把嘴唇貼到陸商陽耳邊,輕輕地道:“我現在就告訴你,我出身——青——樓。”
他推開陸商陽,笑道:“你現在可明白了?那天晚上那一吻,對我根本什麼都不算。事實上,你只吻了我我還挺失望,我以為你會碰我呢。沒關係,反正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
啪地一聲,一記響亮的耳光打斷了他的話。他也不管嘴角的血跡,繼續笑道:“你知道嗎,我是婊子的兒子,你想我又是什麼人?我還清白得了嗎?我還乾淨得了嗎?哈哈哈……”
陸商陽冷靜了一下,冷冷地道:“你說的,究竟有幾分真情?你犯不著為了氣我而來騙我。就算你是婊子的兒子,也不等於你也是婊子。你為什麼要說這些話來刺激我?端王已被賜自盡,惜晴也已過世,那一切的牽絆於你而言已只是回憶,我都沒找你報仇,你還想怎麼樣?再找一個靠山,再次興風作浪,又把我當作你的踏腳石?”
秦夕照直視他,冷冷地道:“你是大俠,江湖上人人景仰的大俠。我是什麼?出生低賤,婊子的兒子,沒有看得起。不管我作什麼努力,也沒有人看得起我。你在江湖上聲名赫赫,人人景仰,你永遠不會懂我的感覺,你也永遠不會知道,我瘋狂追逐名利權勢那種感受。”
“我從來沒有看不起你。不管你是什麼出身,比這更糟的,我都能接受。畢竟出身不是自己能選擇的,你吃的苦比一般人要多得多。”
秦夕照冷笑道:“那大當家是可憐我了?可憐我秦夕照受盡世人的冷眼和嘲諷,來同情我,憐憫我?你可知道,你的同情和憐憫,比別人的白眼更讓我厭惡!”
陸商陽有點怒意,道:“你這完全是在強詞奪理,你是想跟我吵架嗎?我沒有可憐你,我從認識你就欣賞你,你心裡明明知道我對你怎麼樣,你怎麼一定要說這些謊話,傷害你自己?”
秦夕照望著他,唇角緩緩浮起一個笑,一個近於嫵媚的笑。“我傷害自己,你心疼?”
陸商陽瞪著他,控制不了地吼了一聲:“秦夕照!你到底想說什麼?你到底要我做什麼?
秦夕照還在笑,笑得眼睛彎彎的,像只小狐狸:“你想做什麼,你自己最清楚啊。”他笑容一斂,身形一動,欺至陸商陽身前,拔出他的龍淵,橫在他脖子上,冷冷地說:“我一直想殺了你,你知道嗎?我是真的想殺了你,你讓我心亂,讓我心軟,也讓我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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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商陽任冰涼的劍鋒貼在自己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