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夕照從這一刻起,便重新活過。
大雨落在身上,傾刻間,渾身便已溼透。
只是為何,落在臉上的雨水,流至口中,竟品出鹹澀的滋味。
19
趙構一行人一路打馬狂奔,已連換了三次馬。偏逢這狂風暴雨,趕起路來更是艱難。眼見邊關離此還有數十里,坐騎卻已不支,趙構深吸一口氣,喝道:“棄馬!”
一躍下馬,展開輕功,如飛奔去。
隨從們面面相覷,實在不知道王爺究竟在急什麼,連夜自京城趕往邊關,當真是十萬火急。
趙構站在夏侯大將軍府前,盯著緊閉的大門,眼睛裡露出一種奇怪的神情。
很安靜,太安靜了,但此時本來就是深夜,不,凌晨,安靜也是正常的,不是嗎?
隨從跟上:“王爺,讓屬下先去看看……”
趙構皺眉道:“這個時候還說這些廢話幹什麼?是你們武功高還是本王武功高?走,一起進去。”
越牆而入,一股濃重的血腥氣撲面而來。腳下觸處,竟是軟綿綿的。趙構一凜,凌空翻身躍開,藉著星光看時,竟是一隻人手。
他吸了一口氣,抬頭四望。藉著微弱的星光看去,偌大的將軍府,竟是屍橫遍地。斷肢殘軀,遍佈府中。一個蓮池,竟生生被鮮血染紅。饒是趙構心腸如鐵,也不由得倒吸了口冷氣。
隨從驚道:“王爺!這……”
趙構不語,快步向正廳行去。整個將軍府,只有那一處,燈火通明。一路上,踩著死人的身體走過來,嘎吱,嘎吱,感覺很是奇怪。
正廳裡,屍體倒不多,只有一具,便是邊關守將夏侯大將軍。他雙目圓睜,滿臉是驚訝的神情,似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會斃命於此。
趙構只看了他一眼,便把目光移開了。死人確實沒有什麼好看的。
一個青衣男子坐在廳上。青衫上沾滿血跡,但神情卻安閒自在,臉上帶著個淡淡的笑意,手中端著一杯酒。
“今宵有酒今宵醉,莫使金樽空對月。王爺既然來了,為何不也來喝上一杯?夏侯家的藏酒,味道確實不一般啊。”
趙構凝視著他。他顯然已是有幾分酒意了,臉上薄薄一陣紅暈,彷彿似肌膚內滲出來的紅色,豔麗之極。眼睛斜睨趙構,眉梢眼角仍是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態,當是銷魂蝕骨。趙構雖然知道時候確實不對,心中仍是一蕩。
趙構坐到他對面,倒了一杯,一口喝下,道:“果真是好酒。”
秦夕照又喝了一杯,笑道:“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會須一飲三百杯……”又倒了一杯,一飲而盡,又去拿酒壺。
趙構這時才確定他當真是喝醉了,心裡好氣又好笑,又是奇怪。這個時候,他卻跑到這裡來喝酒?喝一杯便罷,本來沒幾分酒量,還拼命灌,這不是胡鬧嗎?
“夕照,你好大的膽子,私自來殺夏侯將軍,你可知道如果這事我遮掩不了的話,後果如何?”
秦夕照睨著他,笑道:“這夏侯將軍可是老頑固,古有高祖杯酒釋兵權,我在府外劫殺了他寶貝兒子,把他兒子屍首帶來,趁他失神,一劍就把他殺了,這般他的兵權王爺就可盡數接收了,豈不是好?今日我秦夕照平定清風寨,確有失職之處,讓一批亂賊跑了出來,為求活命,他們想要出關,出關便要夏侯將軍的令牌,他們前來搶奪,卻是與夏侯將軍府上之人同歸於盡,這又幹我何事?我不過是追趕逆賊到此,便看到屍橫遍地,如此而已。”
趙構剛才在外便已看到屍體中除了夏侯府上之人,還有一些原本已受傷之人,隱約猜到了秦夕照的想法,也不由得佩服他心思靈敏,且行動力強,說做便做,確實為自己解了一個心腹大患。只是他不請示自己便擅自行動,收到飛鴿傳書時已知他乘夜出擊,自己才星夜趕來,不過也正好順手把夏侯的兵權收入自己中。夏侯一死,清風寨一滅,這邊關是開是關就全憑自己的意思了。
然而,這邊關軍隊,一向只聽夏侯大將軍號令,縱然自己接手,也不定能在短期內整治得服服帖帖。若是遼國或是金國有所舉動,那邊關豈能守得住……秦夕照一向考慮周全,卻不等自己點頭,一切部署妥當,便擅自動手,他難道想不到這也是一把雙刃劍?!
再看秦夕照,還在一杯接一杯地喝。喝到後來,乾脆抱著酒壺喝了起來。趙構從未見他如此失態,心下奇怪,難道這秦夕照殺了人就是這副德行?
“對……對了王爺,夏侯家的眾高手格殺了一些,剩的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