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現在開始,您便是法老,這個國度至高無上的王。太陽神的血液已經在您體內甦醒,願您的神祗永遠庇護尼羅河兩岸的子民。不論是最為驕傲的貴族,還是最為低賤的奴隸,不論是展翅雄鷹,還是爬行毒蛇,不論是天空,大地,還是海洋,從今以後都將匍匐在您的面前,俯首稱臣。而您,也應該用您的才智與勇氣,帶領我們走向繁榮。”一身素白的祭祀單膝跪在只有十歲的新任法老面前,雙手高高捧起皇冠,低下頭,用額頭輕觸了一下地面。“雖然這些本是理所當然,微不足道,但,至少能稍微減輕一點剛剛失去父親的悲痛吧,我可憐的王。”後面這句話是小聲說出來的,在看到面前的人淚水已經在眼眶中打轉時,情不自禁的便脫口而出。然而說出之後,他立馬又後悔了——面前之人已尊為法老,自己,哪怕是繼承了同樣戰死在沙漠中的父親的身份,成為了大祭司,面前這個人,也再也不可能成為自己的玩伴了。
和南方持續了一個多月的戰爭終於以勝利告終,然而這勝利卻付出了極為慘痛的代價——將近一半出征的貴族都戰死沙場,其中也包括了法老三世和他左右的幾位大祭司。屍骨早已經被黃沙所掩埋,還沒有修建好的金字塔裡,幾件衣冠孤零零的躺在墳冢內。
只要法老沒有死,其它的人都無所謂,至少現在宮殿裡的氣氛會完全不一樣。
如果父親沒有死,此刻站在這裡,祭祀死者,為新任法老加冕的,便不會如自己這般笨手笨腳吧。
如果姐姐沒有死,作為長女,大祭祀的身份自然會由她來繼承,自己所需要做的,便僅僅是和其它貴族一起,哀悼死者,並且在祭祀結束之後,毫無顧忌的撲倒在父親棺木旁放聲大哭吧。
可是不行。本來祭司的職位落不到自己頭上,因此自己也沒有去學習多少相關的內容。其它祭司也係數戰死,甚至沒有人來教自己究竟要怎麼做。
為了祈求法老的靈魂能夠安寧,祭祀已經持續了三天,接下來,又將是三天的加冕與祝福。自己已經三天沒有閤眼了。接下來,又將是三天的煎熬。
離竹湮輕輕的嘆了口氣,擦了擦手裡的權杖。畢竟,自己也才剛剛年滿十七啊。
法老的孩子大多懂事的早,但這並不表明一個十二歲的孩子就足以去理解,為什麼一場戰爭明明贏了,自己卻失去了大多數的親人。為什麼一個多月前才和自己笑著作別的父母與哥哥們,再也沒有機會見到一面,為什麼所有人,包括那個和自己關係一直很好的大哥哥,突然就換了一種敬畏眼神來看自己,突然就都匍匐在了自己面前——這種感覺,雖然挺不錯,卻同時讓人有些惶恐。
法老?作為父親最小的孩子,為什麼這個身份會落到自己頭上?還有,你為什麼會穿著這麼一身奇怪的衣服?
殿下的父王,和哥哥們,都在戰爭中……犧牲了。
犧牲……你是說,他們——
他們,去見拉神了。
嗚嗚……
殿下……
熊熊燃燒的火光將宮殿照的通明,王冠帶上的一瞬間,詩人開始吟誦古捲上的詩文。所有貴族依數從新的法老面前經過,低下身子,匍匐在地面,親吻法老腳邊的塵土。
“他們——這是在幹什麼?”蘇蒼洵怯生生的說道。
“習俗而已,以後殿下會習慣的。”站在一旁的離竹湮低聲說道。“待會那些身份比較高的貴族來了——就是您之前見到的站在棺木旁邊的那些人,就微微抬起手示意一下,他們就會親吻殿下的腳尖。”
“為什——”
“這對他們而言是至高無上的榮譽,想必殿下之前也在先王旁邊見到過類似的場景吧,以後也會經常遇到,所以——還是努力習慣吧。”
“那離竹湮——也要這麼做嗎?”蘇蒼洵有些緊張的問道。
“嗯,不過只有這一次,今後大多數時候,我會一直像這樣,站在殿下身旁的。”離竹湮頓了頓,猶豫了片刻:“另外,按照傳統,殿下以後最好還是稱呼我為祭司或是祭司大人為好。”
最後幾位最為顯赫的貴族也都結束了敬奉的儀式,蘇蒼洵也已經慢慢習慣了那種近乎狂熱的尊敬,只是有些不安的想在腳上留下一塊乾淨的地方給離竹湮。只剩下最後一個人了,離竹湮擠出了一個微笑,從另一個方向繞了過去,重新來到蘇蒼洵的面前,摘下帽子,慢慢的俯下身去,一個輕吻,落在了蘇蒼洵的腳踝上。
“願神永遠庇護您,殿下。”蘇蒼洵重新站了起來,彎著腰,低聲說道。
“願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