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下為他淨面、為他換朝服、為他整理奏摺、為他傳膳,甚至還陪他在月照橋上站了一會兒。這其間我的手一直在抖著,甚至還接二連三差點打碎茶盞或者被門檻絆倒。每當我出糗時,他都會淡淡的瞥過來一眼,看不出是何意,但卻都讓我霎時滿面通紅。
晚上將自己摔到床上時,我終於長出了一口氣。這一天,真像是在做夢一樣。
忍不住將手伸到眼前,就是這雙手,今天環住他的腰身為他繫上明黃的綬帶,就是這雙手,將收整好的摺子放到他眼前,就是這雙手,在奉茶時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
我的嘴角終於忍不住翹了起來,將雙手緊緊貼在胸前,這一刻,我終於覺得自己這麼多年的堅持沒有白費,自己的真心有了可以付出的方向。
是的,我愛他,但我卻幾乎從未為他做過些什麼,沒有在他累時為他揉肩,沒有在他煩躁時逗他開顏,更沒有在他悲傷難過時靜靜站在他身邊。我知道,即使再滿的一腔愛意對上實際作為時其實的沒有多少重量的,可我想為他做一切卻從未有過機會。但我明白,滿腔的愛意雖然說起來虛幻,但只要那人開口,就是連命豁上我也是為他達成的。
我想這就是有時愛比作為更厲害的地方,因為作為不一定是因為有愛,而愛卻可以付出任何作為。
愛不可言說,但卻是可以燃燒的。
在以後的時間,我都作為一個隨身的內監侍候著他,為他打理生活中的一切。但那也僅限於生活中,上朝或者有大臣覲見,還依舊是李德一手操持。
後來我明白,我的位置,就是侍候他的起居用度,這在外人面前,幾乎是可以隱形的。
對於我的突然出現,其他的宮娥太監似乎沒有什麼異樣,即使有人忽然接替了本屬於他們的工作。
時間長了我發現,我雖然離他很近,但我們事實上幾乎沒有什麼交談。是啊,有哪位皇上會常和給他穿衣的宮女說話?不過這些對於我卻沒什麼影響,因為現在我已經十分滿足了。
經過這大半年的訓練,我可以分毫不差的為他操辦每一件事,往往他的一個眼神我就能領會他究竟是要茶還是要水,眉頭輕輕一皺就能明白哪道菜合胃口哪道不合。我還學會用最適當的力道為他捏肩捶背,在最合適的時間為他揉穴按摩,而且我還實現了陪他在高興的時候在月照橋看水流、難過的時候在橋下的竹林靜靜站在他身後的願望。
我從未覺得生活是這麼的美好,從未體現過這樣讓人想飛起來的幸福。
我說過,只要在他身邊,什麼我都願意,何況現在能為他做這麼多?即使是一個內監的身份,即使和他說不了幾句話。
屋角的更漏細細的流著,窗外一輪新月中天微斜,我站在他的御座側後三步,靜靜的注視著他。
他的眉頭緊皺,手指一下一下的划著桌上的信箋。這信箋是剛剛暗衛遞上來的。
以前只聽說過宮中有暗衛,甚至每一位皇子身側都是配有一兩名的。但我卻從未見過,我身邊也從來沒有什麼暗衛。
記得第一次暗衛在這房中出現時,我就出了個大大的糗。那時我去給那人倒茶,一轉身便看見他桌前驀地出現一個人,當時我以為是殺手刺客,幾乎本能的朝那人身上撲去。就像兩年前我離開前的那晚一樣。
和那時一樣的,我在他臉上看到了詫異。在看到他一臉詫異時我還是難免心中一涼,果然,他還是不相信我會捨命救他的。
我當時反應已經很快,但那名暗衛反應比我更快,在我還為來得及完全撲到他身上時便被那人一掌打了出去。
我當時一口血就噴了出來,但即使那樣我還是裝作兇狠的模樣告訴他如果殺了那人我做鬼也不饒他。
最後是李德進來將我拖了出去,為此我在床上躺了三天。
我看著他緊皺的眉頭,知道這次一定不是什麼好訊息。又看了看沙漏,我決定上前。
“皇上,去歇息吧,很晚了。”
他沒有動,似乎根本就沒有聽見我在說話。
我抿了抿唇,又看了沙漏一眼。其實我很少值夜班的,白天一整天高度緊張的神經根本無法再繼續維持一整夜。我曾經為此事問過李德,他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然後笑著說我還是時間太短,沒有學會忙裡偷閒。
我過後想了想他的話,然後苦笑。在那人面前,我幾乎是時刻都在緊張著,唯恐有哪一絲做的不對惹他生氣。即使有閒的時候,我也在琢磨著怎樣能讓他更開心更放鬆一些,或者是不惹他注意的靜靜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