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位仙人。”傅海歪著腦袋道。
“是太白星,又叫金星。”蘇凌甩了甩有點痠麻的手腕,修長的雙腿換了個方向交疊在一起,隨著他的動作,鱗片狀的鎧甲發出輕微的金屬聲響:“這是主殺伐和勝利的神祗,相傳當年衛霍出征匈奴時,便有太白入月的吉兆,所以能夠無堅不摧。”
“將軍雕刻太白星,是為了得到他的庇佑,取得勝利嗎?”
“嗯,要想取得勝利,不僅要有頑強的鬥志和必勝的決心,還需要神明的庇佑。”蘇凌一邊說一邊接過傅海遞迴的雕像,將其翻過來,在底部的衣理和雲層結合的褶皺處大力切出一條裂縫。
傅海一聲驚呼:“小心弄壞了。”
蘇凌也不停手,只是道 :“不會的。”
傅海覺得不可思議:“將軍,好端端的弄條口子做什麼?”
蘇凌半垂著眸子將那口子弄得深了一些:“要向天神祈禱便需得讓他知道,將願望寫在紙上放到這裡,他就一定會知道。”
傅海半信半疑地道:“真的?”
“我也不知道,是我孃親告訴我的。”吹掉木屑:“傅海,去給我取紙筆來。”
聽蘇凌這般吩咐,傅海趕緊跑去大帳取來紙筆。蘇凌站起來,走到城牆邊,凝神著城外漫山遍野的燕兵,目光中漸漸泛起堅毅之色。把紙鋪到城垛上,裁下一小片,提筆寫下“驅逐韃虜,還我河山”八個字,然後將紙片細細摺好,用刀尖頂入裂口,再削了一塊木屑填進去。傅海再看時,金星像又完好如初,那裂口竟然毫無痕跡。
從那後,蘇凌便把這像擺在大帳裡,傅海進帳後,經常會過去拜一拜。
自己離開那年他才十八歲,算來如今該二十八了,那日一見確實成熟內斂了不少。蘇凌苦笑著摸摸自己的臉,倒是自己的變化實在太大了,只怕他一時認不出來。但縱然他認不出自己,總應該不會忘記金星像吧!蘇凌暗暗禱告。是的,在那同樣位置的裂口裡也塞著一張紙條。所不同的是,紙條上寫著“東南二百八十步,海榴樹。”
散步時,蘇凌趁隨從不注意將一團紙塞進了海榴樹一處毫不起眼的樹洞裡。一團紙,一紙空文,他僅僅只是要告訴傅海,就是這個地方。
其後的日子實在難熬,蘇凌唯一的感覺就是度日如年。侍衛們雖說不似開初那般寸步不離,盯得依舊很緊。為了不引起懷疑他不敢去得太過頻繁,只能假裝偶爾不經意路過,卻一次次失望。
蘇凌明白,傅海雖是柔姬的堂兄,卻也不能老是往柔姬那裡跑。再說自己這麼大個人呆在東宮,傅海就算現在不知道,遲早也會知道,自己還需耐心等待。
轉眼又過去月餘,已是春暖花開之時。
蘇凌依舊隔幾日便藉機去海榴樹邊轉一下。宇文熠已經三個月沒有來找過蘇凌,侍衛見他安分守己漸漸放鬆了看管,蘇凌也就越發自在。
這日又如過去般被胡貴推著在園中轉悠,來到海榴樹前時眼睛快速一掃,驚喜地發現放在樹洞口用來做記號的石塊不見了。心中突突直跳,卻依舊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胡貴,你去給我端點水來。”胡貴應聲走了。
蘇凌悄悄環視左右,侍衛們不遠不近地跟著,有些心不在焉。轉動輪椅來到海榴樹下,手扶在樹幹上假作出神的模樣,趁侍衛們不注意手往樹洞中一探。自己放的紙團已經不見,裡面除了一團軟乎乎的泥土什麼都沒有。蘇凌心中一動,抓起那塊泥放進袖中。
回到芷竹苑,藉機支走服侍的人,掰開那團泥,泥中果然有張小紙條。蘇凌強忍住雙手的顫抖開啟紙條,上面是筆跡雜亂的文字:“上言萬事皆備,盼歸。”
這話沒頭沒腦,換了別人斷斷不懂其中的含義,而蘇凌卻對其中每個字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浚睿,陛下。你果然還沒有忘記我們的計劃,沒忘記我們的誓言!
將那小小紙條握在手心,緊緊貼在胸口,似有陣陣暖流涓涓流入,絲絲縷縷,牽動起靈魂深處最脆弱的顫抖,既甜蜜又痛楚……
十六
大夏淳安十年的聖京,繁華富庶,車水馬龍,寬闊的街道上樓宇林立,南來北往的商賈絡繹不絕。雖然北有大燕,西有西羌,邊境線過不了多久就會烽煙滾滾,但數十年來,戰火畢竟從未燃過邊境。無論是達官貴人還是平民百姓都相信,自己生活在一個太平盛世,這裡永遠不會有戰爭的恐懼。
舞榭歌臺終日仙樂飄渺,偌大的聖京沉浸在紙醉金迷的歡悅中。
七月二十是蘇明妃三十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