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淡無血的唇,杯沿牡丹色的影。
銀鍠朱武的捂上了簫中劍還握著自己杯子的手。對著面前那雙抬起的翡翠色的眼,他聽到自己的聲音鬼使神差地說:“我們出去走走吧,簫兄……”
浮生(一)
聞浮生三千,作閒彈一曲。
終日笑若春風的朱聞蒼日,他所要做的就是遊山玩水,拉著簫中劍做走遍神州不管事的戰時觀光團。
而銀鍠朱武過的卻是另一種人生。
幾千年,就在學習、訓練、政務、戰爭中度過,實在累極了,就是後來那一場久久的沉睡。並不是沒有女色美酒的尋歡作樂,但是卻沒有真正的閒暇。就像一直吃的是最利於成長的食譜,也會時不時上些山珍海味大快朵頤滿足口腹之慾並樂在其中,但卻從來沒有過,慢慢嘗一口清粥,夾一箸小菜,不求果腹不求快意,只自心底裡平和滿足地品每一絲細味的那種時候。
這就是所謂浮生偷得一日閒,閒裡來去一浮生。
為什麼要如此呢。
思考和回答這種問題,在這種時候本就沒有意義吧。斂了氣勢著便服走在青石大路上的銀鍠朱武,看著走在前面黑衣銀髮的人,步子不緊不緩,一直和自己隔開三步的距離不變,微微地唇角帶著笑意。
銀鍠朱武不會隨意踏足中原,他們走在的,是異度魔界的夜市。
雖然常年隔絕於人群,被喜歡熱鬧的朱聞蒼日拉著走街串巷,簫中劍還是逛過幾次集市的。以他冷淡的本性,對這一類東西其實本身興趣不大,但又畢竟有許多新奇之物是未見過的,他也不會排斥,所以每次都隨著朱聞蒼日的大呼小叫和問“簫兄你覺得這個怎麼樣”,立在一邊仔細看一眼,然後回答“尚可”或“無感覺”。
現在他也是這麼,一臉漠然不做停留地向前緩行,從不轉頭,低垂的眼睛的餘光認真地看過每個攤子。
那種毫無興趣又一絲不苟的樣子,在銀鍠朱武眼裡,竟有種別樣的,呃,可愛。
再說,簫中劍本身,只怕是比任何一個攤子上的東西都要惹眼的存在吧。
且不說他帶著寒意的五官、那頭銀髮、那雙翠眼、那白得絕非此間所有的膚色,都如何顯示他不是一個魔族,也不說異度魔界如此炎熱他居然還穿著一身灰黑和其顏色一樣厚重的大氅走在街頭,就這麼一個戰爭一觸即發的非常時期,一個異族人穿得這麼厚實走在魔族的大街上,頂著一張如千年冰山一樣無表情的冷臉和一身冷凍的氣場看過每一樣貨物,連目光都是冰冷的……何況他又生得那麼美麗……這是多麼古怪又引人關注啊。
異度魔界的子民們,不知道究竟是那個人在看自己攤上的商品,還是自己在圍觀那個人了。
雖然他們都是忠誠的子民,但是,只要這個外來人不是看什麼刀劍兵器,他愛看什麼都讓他看吧,要是買下來更好,發財之餘還能湊近洗洗眼睛……唔,他怎麼都不停下來啊……呵,多好看的人,多直的鼻樑,多白的面板,誒呀,那雙眼睛看過來了,好綠,好冷,好漂亮……
這是生活在火熱中熱愛這片熱土的許多魔,生平第一次覺得,原來冷也是一種很好的感覺。還有一些把熱情貫徹到底的魔販,熱情地招呼起來:“這位朋友……”
可惜,這位朋友還是沒有停下步子,目光和身影都如流水一樣過去了,真遺憾。
倒是走過一個紅髮的人,勾著唇輕輕說:“要成他的朋友,可不容易喲。”這才發現,原來還有一個氣勢英武不凡的魔跟在那個人的後面。
銀鍠朱武原本惹眼的存在,在簫中劍開道的情況下,徹底被忽視了。
他觀察著周遭的反應,想,朱聞蒼日當年在中原還能夠那麼扎眼,大概因為,中原都是人,而非魔吧。
他隱隱感覺到,又不願承認的,是,那是朱聞蒼日,他和簫中劍站在一起,無論喧囂,或者不語,無論冰與火的反差或者一體寂寞的同歸,都是,那麼和諧。
彷彿,本就理應如此。
浮生(二)
遠遠的,一抹光華照耀了夜空,紅色金色的火花瞬間綻放凋謝。又是誰家辦了喜事,在放煙火。
銀鍠朱武百無聊賴的地抬眼掃了下,於他這不過司空見慣。
但是,簫中劍卻停下了步子。
他的臉上,依然沒有表情。只有斑斕的光影,落在他微微揚起的臉上,雪白的底色生出變幻的錯覺。
“你喜歡看煙花?”
“小時不常見到。”
“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