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灰黑的身上,形成一個守護的拱穹,像是從喧囂的春日穿越而來,只為靜靜開在嚴冬裡的,一樹桃花。
“簫兄。”久違了的聲音,微微顫抖的嘆息。
“朱聞。”簫中劍並沒有說更多的話,而是緩緩閉上了漸漸失去光亮的,翠綠的眼。
“等我。”聒噪的人只說了這兩個字。
“嗯。”
這是簫中劍此生說的最後一句話。
他們之間,默契得,從來不需要太多說話。
心之相印,毋需言語。
涅槃劍下,四野花開。
萱草之上,白雪飄零。
冰冷的溫柔,落在簫中劍的身上,再不會化去。
銀鍠朱武,就那麼看著朱聞蒼日,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自己,維持著一動不動的姿勢,抱著懷裡的人,臉頰相貼。
他忍不住走過去幾步,卻看到那個人,溫柔勝過地老天荒的酒紅色桃花眼下,掛著一滴淚。
魔者,流血不流淚。
沒有人比銀鍠朱武本人有更深的體會。
可是眼前的人居然會有人類的淚水。
朱聞蒼日……
銀鍠朱武停在了原地,攥緊了又放鬆的握拳,終究什麼也不能說,什麼也不能做。
只能靜靜看著。
看著春風與冰雪,以這樣一種方式重逢。
涅槃
鮮妍開遍,錦繡連綿。
一朵新生的花朵在月華之下,靜靜綻放,吐露芬芳。
以死亡換來的生機盎然,蔥鬱得甚至超過他們初遇的天邈。
天空卻下著,似乎不盡的,落到簫中劍冰涼的身體上再也不會化去的雪,當朱聞蒼日溫柔地將他的身體放入自己剛挖好的墓坑時,已然薄薄積了一層。
他不捨地,用自己僅剩的體溫,融化凝結在簫中劍眉毛、眼睫、髮鬢上細小的冰晶。
真不想闔上這個墓穴,不想把黝黑的泥土,推到他雪白的臉上。
可是……
朱聞蒼日最後低下頭親吻了下土中已經僵硬的雙唇,摩挲了片刻。
有些事總是要做的。
哪怕再心痛,再不捨。
他立在那尊他剛用指力刻好的墓碑前,挺拔又沉重的背影,彷彿自己也是一尊墓碑。
背後傳來的聲音,一半輕蔑,一半恨意。
“你倒看好時機,趁我心魔甫除又心緒不穩,魂魄和身體契合最弱的時候強行突破封印衝出……但無肉身可附,幾乎所有的精神力都還留在我體內,用僅有的一點精神力塑構實體,還動用功力刻碑……接下來,怕是就要徹底精靈耗盡,魂飛魄散了。”
朱聞蒼日彷彿沒有聽到一般,專心致志地輕輕地拂過青石墓碑上微凝的結雪,不讓它掩蓋掉簫中劍的名字。
做完這一切,轉過身來對著銀鍠朱武輕笑著說:“怎麼比得上,他死了,而你還必須活著。”
“銀鍠朱武,我說過,你會讓自己後悔。”朱聞蒼日明明和銀鍠朱武平視,卻給他一種居高臨下的感覺,不正經的臉沉靜起來,原本風雅無雙的酒紅桃花目,半是嘲諷半是悲憫。
“我知道,我的後悔,你不是早就全部看見了。”收攏了怨恨表情的銀鍠朱武,只是頹然地回答,直至捂起自己的燦金眼瞳:“可是,我該怎麼辦?”
“他歷練的道路已經結束,而你,需要求證自我的道路卻剛剛開始。他用死,換回了你的重新自由。”
“自由麼?還是枷鎖?”
“你認為是什麼,便是什麼。就像你走向哪裡,便是什麼樣的人。”
“那麼你呢?你就這樣,打算殉情,順勢逃避你的那份責任嗎?”
“朱武,作為蒼日的我,並不是一個勇敢的人,簫中劍一直知道。我唯一的勇氣,都是為了保護他,跟隨他,那是我存在的意義。終究我只是你意外分化出來的神魂,這個世界本來就與我無關,我雖愛這大好山川,雖敬這黎民蒼生,但說到底,唯有他是吾與這塵世的真實羈絆。他不會希望我為了他一個人負盡天下,但是沒了他,這山河永寂,我也再一個人看不下去。他這般無私,我卻與你一樣,是有私的人,我從不是他,也成不了他,這些他都清楚……他也並不希望我活得如他一般寂寞沉重,有時候我甚至想,他也許是更希望我能活得更任性一些,所以可以原諒,甚至放縱我的缺點。他不說,但我豈看不見,他一直保護著我不被牽扯入這塵世紛擾……我想,當我能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