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坐在馬車裡隨著馬車晃動的節奏輕搖著身子,身旁坐著鄭式微,無痕在外面架馬車;角落裡咕嚕咕嚕的煮著茶,片刻後浮起嫋嫋餘煙。
“他竟還是去了。”趙匡胤仍是閉著眼,聽著茶水沸騰時鼓動的聲音;只覺得自己的心也在隨著那沸騰的茶水起伏不定;煎熬著落不著實處。鄭式微倒水的動作一頓;抬眼看向趙匡胤;低聲道:“公子此去凶多吉少,可是最重要的籌碼和轉機,還在官家這裡,他已將身家性命交由你手了。”
趙匡胤睜開眼,無情的眼眸直直盯著鄭式微,冷酷道:“臨陣脫逃,抗旨不尊之人,還妄想朕的庇佑?”鄭式微捧著茶端到趙匡胤面前低嘆道:“官家何苦這樣說?若不是怕官家掛心,他又怎會不辭而別?”趙匡胤沒有去接鄭式微手中的茶,只是將目光調向窗外,話語虛浮:“他怎的如此不顧及自己,一次次的往險境裡跳?真把自己當貓了?”
“他並非把自己當成了貓,而是真正認為官家是翔於九天的龍,是天命所歸,現在只是龍行淺灘,可是隻要有了合適的時機,官家重歸九天之時,他亦可逢凶化吉!”鄭式微昂著頭,眼神堅定而傲然的看向趙匡胤,眸底的自信和驕傲在一剎那間震懾了趙匡胤。
趙匡胤默然片刻後低低的笑了出來,他狹促的看向鄭式微,輕道:“我賭一百兩銀子,這話定是他教你說,用來討好朕的,可對?”
鄭式微失笑一陣,點頭道:“官家說的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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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寶十年九月,遼國出兵舉百萬雄師侵宋,宋敗,遼佔汾洲,宋軍退守邢州,十年十一月,宋軍突襲汾洲城,宋朝開國以來,第一場遼宋之戰正式打響。
寒風凜冽,巨大的帥旗在風中發出烈烈聲響,龍飛鳳舞的宋字張揚在天地間。最大的營帳內,趙匡胤眉目深鎖,正看著面前的沙盤,前日突襲,雖打了遼軍個措不及防,卻也沒有贏得太大的利益,現在雙方正式開始進入了膠著狀態,這對他們是極為不利的。遼軍經過了這段時間的休養生息士氣正勁,現在若要取巧,還得從糧草處下手。
營帳的門驀地被掀開,進來的人是郭峰,本次戰爭的主將。他行禮後道:“陛下,果然如你所料,遼軍此次攜帶的糧草並不多,只是看守十分嚴密,想要突襲恐怕有些困難。”
趙匡胤冷笑一陣,又看向沙盤,他對郭峰道:“你看,遼軍現在據守城內,城內的存糧早已被其搜刮乾淨,是以他們只能從外圍運送糧草進城,朕要你們去截住他們。”
郭峰眼睛一亮,趙匡胤衝他搖了搖頭道:“朕不是讓你們半道上燒了他們的糧草,而是找幾個人混進城去。糧草從遼國運來,定不會是他們熟識之人,你們便不用擔心被認出,進城後不要輕舉妄動,聽朕的指示。”
郭峰皺著眉頭聽了,他遲疑的向趙匡胤問道:“官家這是……”趙匡胤微微一笑:“朕要的,可不是這一時的勝利。”他要的可是長長久久的勝利,是能護住那人性命的勝利。趙匡胤臉上的笑容變淡,目光看向簾外黃沙覆蓋一望無垠的天際,往南的方向,在那此時表面繁華,實則兇險的汴京,有一個人在用性命玩一場豪賭,他怎捨得讓他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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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胤禛正在文府做客,當他秘密進京後便被人截住,進而帶到了文府。文子墨在第一時間接見了他,那個蒼老而睿智的男子,平和的臉上有著淺淡的關懷:“官家現在可還好?”
胤禛並不敢真正信任他,因此並未承認趙匡胤不在京中,只說自己是外出遊玩歸來,豈料一進京便被請到了文府,質問文子墨有何意圖。文子墨淡然的笑著聽他說完,然後才悠然道:“二皇子出城那日,陛下在城門處送行,舉止雖親切,卻略顯生硬。後幾日執政朝堂上甚少開口,每每遇到問題不能當庭解決,定要下朝後再議。若是官家當真在宮中,趙普又豈能在朝堂上肆意動作?”
胤禛神情一凜,暗自警惕起這位尚書來,吏部位於六部之首,趙普若要在朝堂上拉攏人才,首先找到的應該便是他了。文子墨又是一笑,他低聲道:“若我真如了趙普的願,此時應大人就不該在此處了。”
胤禛眉尖一挑,神情未敢放鬆,只是上下打量著文子墨,文子墨虛笑著,仍是低聲道:“明日,我有法子讓你去見秦王。”胤禛一怔,文子墨已越過他走向廳外,只吩咐僕人安置胤禛住下,胤禛跟在僕人身後走著,只覺得這位尚書大人頗有些深不可測的味道,又思及當初他帶頭同意自己的新政,實是一個十分清明的人,對時局的把握十分精準。
第二日一早,文家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