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臨走前一天晚上我找著李東海,我想幫著他逃跑,結果人家一臉納悶兒加好笑的看著我問,特哥又沒綁著我,我有什麼可逃的。
我壓著火咬牙,說,你看不見他滿腦袋黑水?他要不是威逼利誘逼你你會給他幹這個?
李東海把我推開,我時隔太久那麼近的看進他的眼睛,卻再也看不見那片燦耀的星空了,我只看見茫茫大霧,盤亙在他眼睛裡,一直瀰漫到內裡深處去。
我被他眼睛裡凜涼的霧色嚇的一怔,我知道,從前的李東海再也回不來了。
他變了,從李赫宰出了事兒開始。不再天真不再飛揚。他因為世事無常經受太多,終於失掉了那些澄澈的光彩了。
我問他說,你到底因為什麼啊這是,心臟抽疼。
他挑著嘴角卻沒有笑意,他說,李赫宰被加刑了,我卻一點兒忙都幫不上,我真不想再躲在他背後,不管用什麼法子,我都得護著他,想幫他我就得有錢,我定期得給人家送錢送禮,我現在不是崔家少爺了,連個學歷都沒有,外邊人全知道我那些難看事兒,我上哪掙錢去?你說我怎麼辦?就我現在這樣的,別說幫李赫宰,我連自己的生活都保證不了。
我絕望的閉閉眼睛,我說你別傻了行不行?李赫宰要是知道你現在為他走了這條道兒他都得恨不得去死去你信不信?
他慘笑著點點頭,又搖搖頭說,那你怎麼不想想當時他為我走上這條道兒的時候,我是不是也想著乾脆死了得了呢?
我說,李赫宰有錢!他特麼有的是錢!你要是想要錢幫他,我也能給你!你要多少有多少!
李東海冷冷看我一眼說,李赫宰那錢,得留給文英姨,我不能給他動,至於其他人的錢,再多也只是救一時之急,長遠不了。
我突然就震住了,再沒話可說。
他再抬頭看我的時候,曾經潛藏在他靈魂裡的憂鬱這會兒都被生生挖了出來暴露在空氣裡。
我看著他精緻的臉上那麼清冷的表情,飛散著霧色的深黑色瞳孔,流溢位看不清的幽深顏色,他永遠都那麼迷人。我心疼他,我依舊是忘不了他,可我也明知道,我始終都只能在旁邊看著他,能安慰他的人,能改變他的人,從來都不是我。不,應該說,能安慰他的,能改變他的,從來都只有李赫宰一個。
第二天他就動身了,我沒想到,這一去就是一年。
我一輩子忘不了一年之後我再見他的時的樣子。
他回來的時候我們誰都不知道,李特那時候已經成了金氏集團的股東大會的一員,自己又靠錢堆出個公司,專門為了掩護他那些買賣。那天晚上我從公司出來,外邊兒下著細碎的雪,我裹緊風衣,司機去給我取車,我站在門口等著。轉頭就看見公司另一個門裡走出來的李東海,那一眼轟隆一聲兒在心裡翻起了磅礴的海嘯。不過說實話我第一眼是沒認出他來的。
大冬天的他卻只穿了件鬆垮的黑色長毛衣,蓋到胯骨,鬆散的領子掛在光潔的肩脊上,黑色毛線柔軟的縫隙裡隱隱約約看的見包裹在裡面的身體,欣長清瘦的身子顯得格外誘人。
他染了金黃色的頭髮,柔順輕軟的模樣,劉海兒蓋到清秀的眉,零散的髮絲稍有凌亂的搭在白皙的臉側。
我以為眼花,睜大了眼睛看,他從我遠處經過,面板白的像這冬雪,瑩潤的五官精緻無懈可擊,他滿身都是濃烈卻不經意的妖嬈,涼淡的空氣把他包裹成輕盈卻濃烈的一道影兒,那誘惑最無辜卻最致命。
我看著他被個高個兒男人護著上了車,直到他坐進去,那人要給他關上車門的時候我才反應過來朝他衝過去。估計我當時太沖動,忘了考慮也忘了警惕,還沒等摸著車門突然就被那高個兒男人給推出去好遠,我站穩以後看見那雙防備的眼睛才明白他該是個保鏢之類的人物。
李東海在車裡看見我,他開啟車門眼神兒示意讓我進來,我看見裡面副駕駛還坐了個模樣兇悍的男人,突然就覺著諷刺。有關他到底現在已經混到了什麼地步,就看他這出門的配備,我就已經能猜出個一二來。看來我親眼看著那個單純的小孩兒長成了個翻雲覆雨的大毒梟的左膀右臂了。
我坐進去,他正吸菸,他的奧迪裡空間寬敞,煙氣卻還是特嗆肺,滿鼻子李赫宰的味道,因為那是李赫宰喜歡抽的煙。
他手指掐著煙,瞳孔黑的深不見底,卻依舊容易讓人不自控的深陷進去。他變得更漂亮,蒼白的面板綴上櫻色的薄唇,含著水霧的眼睛,睫毛在臉上投下好看的小陰影兒,看起來像個新生的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