質辛回家後,她恢復了前世記憶,才能體味他現在有口難言之恐懼和痛苦,才能陪著他。天之厲到去年仍安然無恙,身體也不像有病,功體如此強悍之人,怎會突然病得如此嚴重?
質辛手上微覺她手上溫熱傳來,緊擰的眉心一怔,才意識到自己手心之冰冷,欲要扯開手怕冷著她,無淵皺眉瞟他一眼,又握緊,乾脆另一手直接攀住了他的胳膊,和他緊緊站在一起,也不在乎此世的兩人尚未成婚。
質辛收回視線看了眼堅決的她,冰冷僵硬的心頭微動,擔憂眸光驟有一瞬恍惚,那時她也是如此陪著他去看爹的封印,二人亦偽裝成過往僧者站在青蕪堤外看封印記憶的娘,如今轉世她依然能如此陪著他……
無淵見他又露出數百年前那種澀沉神色,心頭酸脹,仰頭緊望進他眸中,輕手環住他的身子密語:“爹會好的,莫要如此,大祭司的探脈結果還未出來。”
質辛強迫自己低“嗯”了一聲,重又緊繃著雙眸,怔怔望向床上的天之厲和鬼邪。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隨之推移,見鬼邪仍在探脈,天之厲也未有好轉,質辛心不受控制地開始一絲絲向下沉去。方才進來時伯父看到爹的神色,一點兒都不意外,反還有一股這日終於到來的意料中之鎮定,更是熟練平靜的處理。這種種跡象,都指向一個事實,爹之病絕非第一次犯,他對他們隱瞞了病情,而伯父卻知道的清清楚楚。
按照爹的處事方式,義父定也是知情人。他臨昏死說的隱瞞,為何要隱瞞?何種病情值得他如此小心翼翼瞞著娘?這種情形,質辛想起了什麼,眸色瞬間僵冷發顫,千年前娘就對爹做過,那時將她尋回家,她臨到死前都一直是如此,對爹,對他,對所有親人,最終不惜封印他們的記憶,只為不讓他們痛苦。若他的猜測屬實,現在爹做的這與娘如出一撤的事情,他的面色突然白了白,過去的十多年間所有可疑的事情瞬間全部迴轉腦中,爹讓他那般小拜帝師,習文練武嚴苛到近乎殘忍,最後又逼他戰勝娘,逼他跟著他處理厲族事務,逼他記住孃的所有弱點,逼他……所有的這一切只可能是,爹的病很嚴重,已經嚴重到……心頭窒息一痛,質辛驟闔眸壓下洶湧湧起的痛楚,撇開頭對向他處,不敢再往下想。
良久後,
鬼邪撤功凝重收回手,蓋好揭起的薄被,起身看向一動不動站著的質辛和無淵,垂下雙眸,沉嘆道:“隨吾來吧,你爹要醒來還須兩刻左右。吾先解答你的問題。”
鬼邪剛要走,“等等!”一頓步,抬眸看向出聲阻止他的無淵,“有何事?”
無淵對上他疑問的視線,低聲問:“大祭司洗漱的地方在哪兒?天之厲臉側血跡需要清理一下。”
質辛猛才驚醒,要隱瞞娘,爹沾血的衣服也要弄乾淨,即看向鬼邪暫先壓下了心底波瀾凝重道:“爹現在的情況,我能不能脫下他的外袍清洗?”
鬼邪已知他要做什麼,點了點頭:“吾本怕你著急,打算先解答問題再替他清洗,既然不急,就先清洗吧。”
質辛急不假思索走到床邊,小心翼翼掀起薄被,解開天之厲腰帶,又坐到床頭,半托起他靠在腿上,輕抬起一隻他僵硬無感的胳膊,脫下一邊袖子,再照舊脫另一隻袖子,最後從托起的背下輕抽出衣裳,才徹底脫下,又細細看了看他中衣,並無血跡放心後將外袍疊好放在床頭。
鬼邪轉眸看向無淵道:“你隨我來。”
片刻後,無淵端著一盆溫熱的泉水走到床邊,質辛不等她動手,已拿起棉巾在其中沁溼,俯身謹慎小心地輕輕沾溼血跡再一下一下擦去。
無淵不知他方才為何要言脫下外袍立刻清洗,見他擦血跡,便將銅盆放在了床邊的地上,轉身拿起外袍問鬼邪何處可洗,便親自帶著離開。展開衣袍後聞到了上面散發的血腥氣,無淵眸色一緊凝思,質辛目的應該是要洗去血跡,他的神色分明是要自己動手,如此親力親為,還有方才神殿空無一人,似是有意不讓人知曉天之厲現在之事,鬼邪要回答質辛的諸多疑問,也是神神秘秘,天之厲的病只怕內情甚多,還隱瞞著許多人。
質辛專注擦完血跡後,正要起身去拿衣袍,卻不見了,怔了一怔,一直站著看他動作的鬼邪出聲:“無淵已經拿去親自洗了,你坐著吧。”
質辛抬眸一看,這才注意到無淵不在房內了。
鬼邪掃過被他擦洗的乾乾淨淨的天之厲,沉凝看向他:“是現在說,還是等無淵回來說?”
質辛起身走近他:“等她回來吧,她的性子既然知曉,勢必要問個水落石出,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