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你這麼說,莫非我還要謝你不成?”
“不急不急,”解語花連忙擺手,“等我把那情根給他種上,你再謝我不遲。”
“什麼!”吳邪跳了起來,臉上寫滿了震驚,“你要用……用這快成精的梨樹樹根給他當情根?那……那時間長了不會爛了嗎?我是不是以後還要定期給他殺殺蟲除除草施施肥?”
解語花笑道,“這樣直接按上當然不成,我是這麼簡單粗暴的人嗎?取他一根情絲,我就不信你能把他斷了一乾二淨,總能找一根出來,長短無所謂,然後再取一顆七竅玲瓏心好好養著,等情根活了,再給他種進去,到時候就大功告成了。”
這還不簡單粗暴?吳邪在心裡默默吐槽。別說這個拔苗助長的方法可不可行,關鍵是,其中各個環節都充滿了不確定因素。要是自己功力深厚真將張起靈的情根斷得一乾二淨,情絲一根也找不著?更何況,上哪裡去找什麼七竅玲瓏心。
吳邪搖了搖頭,跟著苦笑了兩聲。
“小花,這是我自己的事,你就別瞎摻和了。”
“那你是已經有主意了?”
“……沒有。”
解語花冷笑了一聲,剛要開口,就聽吳邪說道,“這件事,你幫不了我,只有我自己能解決。你做得再好也不是我想要的。”
“不是你想要的?”解語花這時反而詫異了。
吳邪點了點頭,卻不肯再說下去了。
自己頭腦發熱、鼓起勇氣說出的那番話,現在靜下心來想想確實唐突了,如果換作自己,也會同他一樣的反應,所以對方預料之中的沉默算不上什麼無動於衷。可如今,吳邪卻是萬萬不敢再把那些話重複一遍了。
他說完自己想要說的話,兩個人之間便只餘沉默,他越待越覺得心慌,越想越覺得自己臉在隱隱發燙,匆匆告辭,對方也沒有阻攔,甚至沒有起身送他,他就逃也似地離開了麒麟閣。
他們之間竟然落得無話可說的地步了。
吳邪私闖天寶閣的處罰很快就下來了——關在羲皇鍾內思過。這懲罰不算重,也不算輕。羲皇鍾是伏羲選擇涅槃之後留下的唯一神器。吳邪入內,不但維持不了人形,還會在鐘響時魂魄出竅,如果心神有一絲雜念勢必會被鐘聲衝擊,那種疼痛猶如魂魄被撕裂衝散,非常人所能承受。所以在羲皇鍾內要儘量保持心緒平穩,是靜心思過的最好場所。
在想要見他,卻不知該說什麼的情況下,吳邪覺得這時來的懲罰那不叫懲罰,簡直就是救他於水火的好獎賞。而他也需要更多的時間理清那些紛繁複雜、失去後又重新擁有的漫漫幾萬年記憶。
事實上,張起靈同樣不知道該如何與吳邪說什麼。他的突然出現與突然表白讓他隱在衣袖下的手有些發抖,可是他還是什麼都沒說。吳邪沒有再來過,張起靈的麒麟閣又長時間的恢復了沉寂。
張起靈抬起頭,茫茫的一片白,他這才想起自己這已經是在天上了。長期以來保持的看天的習慣突然被迫改掉,這讓他有些不適應。他褪下衣物,赤身裸體地躺在院子裡也捕捉不到半點氣息流動的跡象。只是閉上眼認真地去聞,鼻尖還是隱隱可以嗅到那日吳邪帶來的氣味。
該欣喜嗎?應該欣喜的吧。
偷偷去看他,只是想要確定自己的心裡是不是對他毫無愛戀。然而在聽到他迷濛時的嗚咽,自己心裡的歡喜是無法自欺欺人的。
“你在幹什麼?”
清脆的聲音在他的牆頭響起,張起靈睜開了眼,看見一個少年正坐在他的小院牆上,兩條小腿胡亂的擺晃著,一臉詭異地看著他。少年大概是在詫異他怎麼連衣裳都不穿。
在看出少年的原型不過是一隻還沒渡過劫的小狐狸,大概是哪位仙家豢養的寵物,他繼續閉上眼睛。
蘇萬眨了眨眼,以為他睡著了,於是拔高了聲音,“聽說你以前喜歡思正元君。”
張起靈偏過頭,還是沒理他。
“可你現在不喜歡他了。”蘇萬繼續道。
張起靈皺了皺眉。
“你能不能教教我,怎麼才能不再喜歡一個人呢?”
張起靈睜開了眼,毫不客氣地直視著蘇萬,嚇得蘇萬抖了抖,差點從牆上掉了下來。蘇萬抓緊了牆上的藤條,怯生生地道,“你別誤會。只是……只是我想回青丘了,聽說那是我的家鄉。可是那個人……那個人……我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可以忍受再也見不到他……”
蘇萬垂下頭,臉上的神情平靜,顯然這件事他已經想了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