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香川看著已經盛在盤中的食物。

“下去吧——我送過去。”

小姑娘小心地應了聲，連忙跑出去了。

律香川說過不會虧待自己。

於是他端著盤子。找了兩副碗筷端著往那個主子的房間裡走去。

也許是巧合呢。

律香川進去的時候，陸遠不知在收拾些什麼，看見來人不是自己遣去的丫鬟，而是律總管。故作鎮定地將伸入枕頭下的手抽了回來。“這麼晚了，還勞煩總管大人給我送吃的過來，真是受寵若驚那。”自從撞見了他的私密事，也算是抓住了一個小把柄。陸遠並不像以前那樣畏懼眼前的人。“莊主何必如此客氣。若不早些吃，估計會涼呢。”見桌上早已經拜了一壺酒。律香川把東西放下，掏出一塊精緻的繡帕，擦了擦手。

他對陸遠的私事毫無興趣。

陸遠瞪著眼珠子看他的動作，模樣好像見到貓的老鼠一樣瞬間放出防備與疏遠的氣息。剛剛他進來的時候，自己沒有大聲喊出來“怎麼會是你”，送完菜也沒有說“好了你走吧”——他的眼神和表情足以表明了自己的意思。

律香川卻彷彿沒看見一樣，徑自拿了酒杯滿上。陸遠卻還是呆愣愣地看著他。“莊主怎麼不過來，還是嫌屋裡不夠雅興，要到院子裡去？今晚月色不錯。”平和的語調還是讓陸遠沒由來一陣緊張。

律香川是換了性子，想要從他的長輩變成同輩麼。

☆、總管日常

當下光是作出一副炸毛的樣子也無用了，怪只怪自己當初對受了傷的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許現在是來報復他的。律香川見他不情不願地坐在自己對面，他左手扶著右手的袖子，然後夾了一些肉塊放入陸遠碗中。

陸遠同他的爺爺一樣，喜歡美酒美食。若是有美人相伴，那就再完美不過了。在看面前這人，單看相貌，頂多算清秀啦。他默默地腹誹著，卻被對面投來的清冷目光生生打斷。

律香川只是站起來過去把燈盞端過來。他就嚇得好似馬上要被抽耳光一樣。

從小到大累積的威壓令他困在律香川的陰影裡。所以他一直默默地恨著這個人啊。

然而像這樣兩個人面對面吃飯喝酒的時候是絕少的。差不多隻有兒時才有那樣的記憶。事情不應該總往壞的方向想。畢竟在江湖上，自己也是有地位尊嚴的。

這算是陸大少爺吃的最有壓力的一頓飯之一，哦不，只是宵夜而已。律香川偶爾問他幾個問題，他常常答非所問。

唉，有些人就是這麼回事，在別人面前耀武揚威，但似乎總有一個剋星，把他吃得死死的。吃過宵夜，律香川收拾好桌子，嘴角似乎還掛著笑，穩穩當當地走了出去，順便道聲晚安。

陸遠悲憤地躺在床上，他無比希望夜晚過的快一點，明日就是他出去的好時機了。之前去徐家，其實是律香川給他派的任務，說是什麼考驗修行的課業之一。

可是他回來以後，律香川並未提此事半個字。所以他也就有所保留。

第二天一早，吃過早飯，陸遠開心地拿著自己收好的東西，猶豫了一下要不要去和管家辭行。他到現在還未正式掌管陸府。然而開啟門，律香川已經站在門外，穿著一身青底褐紋的對袖衫，嵌著玉珠的束腰讓他看起來精神了不少，原來這傢伙腰桿這麼細！律香川朝他微微點頭，並不知他心中所想。

“我這就要走了，你還有什麼要交代的，不是昨晚都說了麼！”年輕的語調有些急促，難不成他反悔不讓自己出門了。律香川卻扶著門框，說：“不，我和你一起去。”

……

他就知道不會有什麼好事情。“我準備了馬車。”

他要是跟著自己，要辦的事情一件都做不成了啊啊啊。“嗯？莊主想徒步麼？還是，有什麼問題？”律香川那清亮的眸子正緊緊盯著自己。陸遠煩躁地擺了擺手，“沒有沒有，我們步行就好了。”

不需要出城？那昨晚是誰在準備好大一個包袱，還藏在枕頭下不讓人看。殊不知那麼大的包袱，有眼睛的都看得出來他想出遠門。難不成是離家出走，還是逃難？

律香川什麼也麼說，他跟著莊主，兩人一前一後空著手出了陸府的大門。

按照律香川現在的規劃，他決定先呆在陸府，做好一個總管的分內之事。等熟悉了環境，權衡利弊之後再考慮去留。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好好活著，開心活著。他的心早已經染黑了，可是還是忍不住會嚮往陽光。而現在，他算是在努力擺脫過去的牢籠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