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餘有些呆愣的看著滴落的殷紅的鮮血融入白雪中,胸中的煩悶一陣勝過一陣,伸手將沾了自己鮮血的積雪團成一團,仍下了山崖,不耐煩道:“出來!再不出來我就跳下去!”他並不是在嚇唬人,這山不算高,且山下有水聲,他這般跳下去,並不致喪命,且還能借著水遁再多逃幾日,且他現在的位置,只要稍一用力就能跳下去,保準即使寧道奇來了也休想阻止他。
寧道奇自己也很清楚這一點,是以一個慢條斯理的聲音突兀的響起:“急什麼急?不知道我年紀大了嗎?多喘口氣也不成嗎?”
隨著話音落下,一個峨冠博帶、高挺偉岸的老人從疏林中現身,留著五縷長鬚,面容古雅樸實,身穿寬厚錦袍,頗有出塵飄逸的隱士味兒。
見他終於現身,安餘扭過頭,臉上看不出喜怒,從袖子裡掏了一個蘋果出來,用雪胡亂擦了兩下,便放在嘴裡咬了一口,還未開始咀嚼,胸口又是一陣悶痛傳來,看著蘋果上沾的血跡,頓時食慾全無,一口吐了出來,剩下大半個也隨手扔下了山崖。
寧道奇此刻已經走到安餘身側,學著他的模樣亂沒形象的坐在雪地上,問他要了個蘋果過來,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安餘半眯著眼,靠在大石上,信手將身邊的積雪揉成雪團,有一下沒一下的向山崖下扔。
這一老一少坐在一起,都悠閒自在之極,遠遠看上去,極平凡,又似極超然,彷彿自成一個天地,讓人覺得不管任何人任何事去驚擾他們都是一件不可饒恕的事。
寧道奇看了臉色蒼白的少年一眼,道:“既然受了傷,就不要跑那麼快嘛!”
安餘頓時為之氣結,道:“耍人很好玩是吧?寧道奇就是這麼欺負武林後輩的麼?”
寧道奇嘆了口氣,道:“老道不過想找你說幾句話,誰知道你聽到老道的聲音轉身就跑,看見老道的人劈頭就打……唉,老道已經很久沒有這樣跑過路了,可憐我這一雙老腿……”
“廢話!”安餘怒道:“你不追我會跑嗎?”什麼叫他一見面劈頭就打?若不是這老道總是擺出一副要將他生擒活捉的勢頭來,他怎麼會打打逃逃這許多天,不過經過這麼多天,他也終於看明白了,這老小子分明就是在耍他!所以乾脆停下來等他現身。
眼看兩個人的對話就要陷入到“你不跑我會追嗎”“你不追我會跑嗎”的惡俗套路上去的時候,寧道奇忽然一笑,眨了眨眼,笑的很是促狹,安餘忽然便莫名心虛起來,剩下的話也沒能出口。
果然聽到寧道奇訝然道:“難道不是你怕老道在小可汗面前亂說話才跑的嗎?怎麼怪到老道頭上了?”
安餘一噎,道:“我有什麼事是不能讓人知道的?算了,看你年紀大,我不也不和你計較,有話現在說吧,沒事我就走了!”
寧道奇道:“小魚兒當真不和老道回去做小道士?”
安餘側目看了他一眼:“廢話!”他要想做道士還跑什麼跑?
寧道奇似乎頗受傷,道:“小魚兒你和尚都肯做,為何不肯做道士?做道士怎麼都比做和尚舒服吧?”
安餘仰頭靠在山壁上,漫不經心道:“道袍哪有袈裟穿著瀟灑好看?”
寧道奇被他的回答逗笑了,道:“小魚兒果然合我道家逍遙自在的心性,不過小魚想穿袈裟也不是沒有機會……”
安餘和他兜圈子逗得很是不耐煩,沒好氣道:“老雜毛你好像很閒?”
寧道奇口中的蘋果剛嚥到一半,“老雜毛”三個字入耳,頓時以他的定力都幾乎將蘋果嗆到氣管裡去,乾咳幾聲理順了氣後,道:“好小子,已經六十年沒人敢叫我老雜毛了……”
“哈,原來你六十年前就已經是‘老雜毛’了嗎?我還以為那個時候你頂多是‘小雜毛’呢!”
寧道奇愣了愣,忽然捧腹笑道:“那個時候可不是罵我做小雜毛?老雜毛三個字倒是真沒人叫過……小子好膽,你師傅都不敢這麼叫我。”
安餘一面扔雪球,一面漫不經心的道:“你沒聽說‘君子可欺之以方’嗎?你們這些人,尤其是和尚道士,一個個涵養好的很,難道會像宋缺那樣因為人家的外號裡同樣有個‘天’字就滿天下的追殺嗎?”
看他一副“我就是欺負你涵養好”的模樣,寧道奇笑到氣喘,道:“說起來老雜毛倒是比老前輩三個字聽起來竟還順耳一些……哈,我終於明白道信為何總是一口一個老禿老禿的了!”
安餘翻了個白眼,低頭看著崖下,懶得再理他。
寧道奇終於啃完他的蘋果,將果核扔到山下,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