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了。”西門吹雪道,臉上表情沒有絲毫波動,依舊冷而無情,似乎剛才他眼裡發出的光是眾人的錯覺。
“是。”葉孤城沉聲道,手已經握住了他的劍。
“你剛已經拔劍了。”西門吹雪又說。
這事明擺著。在場諸人都很敏銳,已經聞到了葉孤城劍上帶著的一股血腥味——不僅拔了劍,還見了血。
“是。”葉孤城承認。“殺了一個該殺之人而已。”
這就是在變相地說他好得很。西門吹雪點頭,“那我們自當各盡全力。”
“是。”葉孤城說。
他們本來就都是話少的人,很多該說的早在之前就已經說得差不多了,或者不用說就已經有人明白。
比如說他答應南王的事情,衛陽和西門吹雪都沒問他到底是為什麼。又比如說並不用他請,衛陽就自己扮成了他的模樣。再比如說這決戰,西門吹雪什麼也沒說就應了下來。
他想說謝,其實也已不必謝。因為最好的謝禮,就是這一戰。
“不管之前如何,今日一戰,勢在必行。”葉孤城這麼說的時候,握劍的手微微抬了起來,直指斜前方的殿脊。
“不錯。”西門吹雪直視著他寒星一般的眼睛,葉孤城也一樣。他們都看得出,對方已經準備好了。
這樣的兩人在太和殿頂上遙相對峙。他們都和出鞘的劍一樣,鋒利、冷酷、無情。而無形的劍氣就和重重山巒一樣,連綿不斷地傾軋下來。
劍在,人在。
時間到了,話也說盡了。
路的盡頭是天涯,話的盡頭就是劍。
忽而響起了龍吟,正是劍出鞘的聲音。不論是葉孤城還是西門吹雪,他們的劍都已經揮了出來。劍光照亮了他們臉,似乎也照散了眾人心中僅剩的一絲猶疑,關於他們對這兩人不會盡力的擔憂——
因為這兩劍,的確都是舉世無雙的劍!葉孤城劍上的任何一個變化,不論多麼細微,在面對另一個人的時候一定是致命的一擊,絕無例外。而西門吹雪劍上的任何一個變化,也是如此。
但他們都還沒死。不僅沒死,劍上還已經過了百八十個變化。換成是別人,早已經死了百八十次。
這件事沒有發生,只因為他們一個是西門吹雪,一個是葉孤城。
這時候,天上的月色已淡,星光也變得更淡了。懂劍的幾個人,臉上都已經看出了冷汗,陸小鳳也一樣。他的靈犀一指獨步武林,手一貫很穩,此時手心裡卻溼透了。
因為他已經看出,這兩人的劍一樣輕靈,一樣流動,也一樣無情。照這個趨勢下去,在二十個變化之內,葉孤城的劍必將刺入西門吹雪喉嚨,而西門吹雪的劍也將在同時刺入葉孤城的胸膛!現在無論是誰,都已經改不了這劍的去勢!
這竟是個雙死之局!
陸小鳳的臉白了。而如果他現在還能注意到別人,就會看到衛陽臉上顯出了微笑。
二十個變化轉瞬即過。西門吹雪已經發現了這結果,他也不得不接受這命運。死於這樣的對手劍下,也是件值得驕傲的事情。
但就在那劍眼看著就要刺中他喉嚨時,卻偏了幾分。
這幾分偏差本不該發生,尤其是在葉孤城身上——因為這幾分偏差,死的人就會是葉孤城自己!
葉孤城本也這麼想。他注視西門吹雪,眼裡流露出了感激。不僅是為西門吹雪之前救了他,也為西門吹雪答應與他決戰。的確,他六月十五沒有死,也並不會自己尋死,但活著,還不如死在西門吹雪的劍下!
然而,西門吹雪的劍去勢奇疾,絲毫未慢,卻在最後時刻停住了。如果他本就準備殺死葉孤城,絕不能拿捏得這麼準。
一人的劍在另一人頸側,另一人的劍只指著一人的心口。
兩個人都活著,連一根頭髮絲都未曾少了。
似乎勝負未分,但這決戰已不必再打下去。
沒有感到預計中的穿心冷痛,葉孤城嘆了口氣。“你知道我的劍會偏?”
“本不知。”西門吹雪道。談的是他自己的生死,但他臉上依然毫無表情。
葉孤城又看了西門吹雪一眼。他能看出,西門吹雪這話並不是假話。如果他的劍不會偏,那西門吹雪也能接受他的命運,並不為有個人停劍而有個人沒有感到不平。
但結果是,他的劍偏了,西門吹雪的劍停了。
“死在你這樣的對手劍下,也是種榮耀。”西門吹雪道。在這方面,他本就和葉孤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