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野,開門。」宗正義沉穩的聲音透過門縫傳來。
「為什麼……」安野收起槍,開啟門,「知道我在這兒?」
宗正義徑直走入房間,四周望了望,不禁皺起眉頭。很髒,積滿灰塵的傢俱有多少年沒打掃過了?安野坐的那張沙發直接留出了一塊乾淨的痕跡,反觀他的屁股……咳咳,都是灰啊。
「哎?你做什麼?」安野被宗正義摁住,猛地在他屁屁上狂拍,「宗正!住手!給我住手!」
啪!啪!宗正義最後拍了幾下,直到安野的褲子徹底乾淨了才鬆手。
「你、你做什麼啊!」安野臉紅脖子粗,氣得連說話都哆嗦,「我、我沒有得罪你吧!」
「一聲不吭地走開,算什麼?」宗正義星眸一瞥,挫掉安野一半銳氣。
安野一頓,眼神開始逃避,語氣也變得模糊不確定:「我、我在只會妨礙你們。」
「因為你感到難過?」宗正義的眼睛能看透人心,「你覺得痛苦是正常的,畢竟向卞是你認識的人,沒感覺才是騙人的。」
「但……這是不對的。」安野握住自己顫抖的手,「我們是警察,不能對罪犯有感情,就算看到他們的屍體……也、也。」
看到向卞的屍體他會動搖,會哭泣,會控制不住自己……
說什麼不會逃避現實之類的酷話,都是耍帥而已,真發生到了自己身上,他連看的勇氣都沒有。
「他死了。」宗正義摟住安野,「但沒有那位警察的屍體。」
安野呼吸一滯,眼淚唰唰流下。
「向哥、向哥……」人的生命是那麼脆弱,轉瞬即逝。
「沒關係,哭吧。」宗正義撫摸安野的腦袋,任他在肩膀低聲抽泣,「警察不該為犯罪者流淚,但我的安野可以為他的向哥哭泣。」
什麼是對什麼是錯根本不重要,所處的立場不同就會看到不同的風景。
安野太不會保護自己,才太輕易地和那些人建立起感情的橋樑,酒吧老闆也好、那個背叛他們的新聞記者也好、龍氏兄弟也好、向卞也好……安野明知道自己身上揹負的責任不容許他被影響,卻還是深處其境地理解他們,說出讓他們動容的話、站在他們的立場、讓他們放下手中的兇器。
側寫師應該是無情的,冷漠的,每個人都會有自己這樣那樣的故事,一個一個體諒過去,還怎麼做警察?
可側寫師也是最有情、最善良的……因為他們能夠理解犯罪者的心理,從他們的角度去看待世界,連同他們的無奈、他們的感情一起,包容心底。
所以……安野是一名合格的側寫師。沒人能否認這一點。他很出色。
「我……我知道自己很沒用。」安野終於能放聲哭泣,因為對方是宗正義所以沒關係,「我什麼也不能為他做……向哥,很善良,很溫柔,我所認識的那個向哥,根本就不是什麼虐殺兒童的罪犯……我、我從心底裡敬愛著穿上制服,和父親一樣成為警察的向哥!」
「嗯。」宗正義明白,他懂。
「為什麼那樣的向哥,會殺人呢……」安野也許真正想忘記的,不是自己痛苦的經歷……而是被撕碎的美好記憶,「我還親手傷害過他……」
刀子捅入身體的觸覺還殘留在手心,他接受了向卞的催眠,誤以為他就是放火殺死父母的兇手,憎恨著他、厭惡著他。
「你認為自己錯了嗎?」宗正義心口抽痛,安野的感情總是那麼直接地正中他人,富有感染力地傳遞出內心的快樂與痛苦。
「我不知道……但是很後悔。」安野的理智與感情拉扯不斷,他知道說出這些任性的話是錯誤的,可他無法違背自己的心,什麼是愛與正義?什麼是是非黑白?現在的他這些都不想思考,請讓他作為安野、一個普通人,為親人的逝去而悲傷吧。
「我們的工作,就是去阻止像這樣令人後悔的事發生。」宗正義低沉堅定的聲音迴繞安野耳畔,「別再讓人經歷像你一樣的痛苦,抬起頭,擦乾眼淚。」
每個故事都會有結局,每個人的人生都會有終結。
我們彼此相遇,彼此思念,並不是沒有價值的……記住這份疼痛,會讓你成為更堅強的人,在面對今後的重重磨難不再畏懼。
「嗯。」安野冰冷的四肢逐漸體溫,宗正義的溫度透過面板,從他的指尖開始,蔓延到心底。
還有許多人等待著他們拯救,還有許多犯罪者等待著他們去審判,不能就此停步,否則就不配荷魯斯之眼這個名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