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熱帶地中海氣候使得一月的梵蒂岡也並非特別的寒冷,平均氣溫為7攝氏度,穿著不算單薄的衣服就足矣。
他站在熟悉的聖保羅大教堂前,恍如隔世。
在這幢建築物裡說過的話大多隨歲月模糊,只剩下少許,鐫刻在生命裡。
他眯起眼,走進西斯廷小教堂。
文藝復興時期遺留的氣息穿越時空撲面而來。
巨大的天頂畫《創世紀》——那些主題畫以聖經為題材分佈於天頂、樑柱間。從上帝分黑暗和光明一直到大洪水,諾亞醉酒。恢弘壯麗,令人眼花繚亂。
那之下祭壇壁面上繪製的《末日審判》,採用極為複雜的水平與垂直線交叉的結構。約四百多個人物聚集在這個空間裡,水平面上,人物匯聚成整體,隨著位置的升高,人群愈加密集。
左側升入天堂右側走向毀滅的畫面形成強烈對比。而這一切與審判者——基督連線在一起。
他的目光緊緊的盯在末日審判上。
這副米開朗琪羅從《最後的審判日》和《地獄篇》汲取靈感的鉅著,表現了在人生的戲劇裡,人註定要不斷背離上帝,罪孽深重……但最終得到拯救。
拯救……
他嘴角拉開不屑的弧度。
一開始便是人的意志自主的決定了沉淪,又談得上什麼審判,什麼拯救。
生活本身就會給予最真實的審判。
至於拯救……
除了自己,又有誰能救得了。
“孩子,你似乎有不同的想法。”
他的面板猛地繃緊,森然的寒意從眼中急速劃過。
竟沒有察覺到有人靠近。
他回過頭,打量出聲的人。
五十歲上下,長相很平凡,不出眾,但很有親和力。看穿著是個教廷的人……而且是紅衣主教。
他的視線落在來者露在衣袖外的手指上所帶的權戒處。
察覺到他不明顯的目光,來者微訝的一挑眉,接著瞭然的露出慈祥的笑。
“你似乎在困惑於某樣事物。”來者說話的聲音有點沙啞,但很有感染力,這話說出來,雖是不確定的語氣,但更多的是這之下的肯定。
他瞳孔極不明顯的收縮。
“你看起來還很苦惱,可以告訴我嗎?也許我能幫上忙。”
此時的西斯廷小教堂裡,遊客只剩下角落處近距離觀察壁畫的稀疏幾個。
教廷的人在梵蒂岡不少見,大多數人也分辨不來其等級,加上他和這位主教所在的地方也比較偏僻,也就沒人向他們投去注意力。
“不,謝謝,我很好。”他戴著慣有的溫和表情,對著來者禮貌的拒絕。
不知名的主教見狀也不追問,只是很隨意的引出其他話題:“遠行歸來嗎?你好像去了很遙遠的地方。”
他一愣,方才憶起自己現在的打扮不太像是個普通的義大利人,可說話的口音卻是正宗的義大利腔。
“……是的,很遠。”
“有什麼收穫嗎?”
“嗯?”
對面的主教將他的疑惑收入眼中,笑道:“都說旅行能開闊眼界,增長見識……很多想法都會在旅途中改變,很多心結都會在旅途中解開……”
“……也許吧。”他垂下眼,在心中補上下半句。
易容和催眠。
“不知是學到了什麼,懂得了什麼……旅途中總會碰到陌生人,有些是過客,有些卻會影響一生。你有幸遇到過一個嗎?”
他抬起頭,與這位不知名的主教視線相撞。
他只是沉默。
對面的人笑著伸出手:“人和人之間會有緣份,假如不介意的話,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我叫Giovanni·Lorenzo·de'·Medici。”
他一時怔忡,注視著伸到眼前的手,思維在一瞬間脫節。
竟然如此正式的報了全名……
竟然是……一個美蒂奇……
在心中迅速權衡利弊,他伸出手,與之相握:“Claudean。”頓了少許,道:“沒有姓氏……現在。”
名為Giovanni的紅衣主教臉上看不出不滿,他並不認為這是Claudean輕視自己的表現。
“行色匆匆,你不日又要離開嗎?”
“是的。”
“期待下次再見。”
“我也是。”
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