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呼了口氣,平靜了下心情。畢竟現在是生意人,做事要穩重,我心裡默默地提醒自己。我在人民廣場下了車,熟門熟路地走到博物館大門口。這次展覽的是宋代玉器和一些宋代字畫。我買了門票,進去之後,熟練地照著票子後面的平面圖一個展區一個展區地看了過去。基本就是那些東西,沒什麼新貨色。我哈了一口氣,準備再逛一會,算是完成任務,之後回去繼續找老張下象棋。
接著,來到了青銅館的展區。這裡的東西有些還是很有看頭的,特別是銘文,裡面有很多都透入了當時占卜和天文的記載,很有意思。我乾脆在這裡好好消磨時間。拿著筆記本東抄一些,西抄一些。突然我看到了一隻商代的雲雷紋銅鬲,這東西的特點是在它的三足上都有三個不同的文字。我仔細一看,居然發現有一個字很類似馮夷人的啟字。看到這個我就來了勁,幾乎把鼻子都貼在玻璃上看那東西,恨不得把腦袋鑽進玻璃裡。我越看越覺得這個東西不是商代的,至少是夏代的,很可能和馮夷人有關係。我抓著脖子,但是這裡不允許照相,也許……可以買下來……不過想想就算把我們的小鋪子連同六子拆開來論斤賣,也買不起這國寶的一隻腳。不對,其實我要的就是它的腳啊。實在不行,也可以讓我更加仔細地看看,反正門道還是好打通的。我越想越離譜,臉也貼得越近。
自從我活著離開了阿尼瑪卿,就變得有些激進,甚至暴躁。這些都是我過去不會有的個性,有時候連我媽都說我現在說話做事透著一股過去沒有的傲氣。我把它當表揚收了下來,然後直接被她的鐵砂掌給爆頭了。自那以後我知道再傲再狂,在自己老孃面前也只是一個屁。
我想幹脆偷偷地用手機拍下來,手剛摸進包袋,就聽到身後有人低聲說道:“喂,別衝動,這是國家的。”
我只顧著看上面的文字,大腦想都沒想就回答:“我呸,那是我家的。”
話一出口,我就覺得不對勁了,這聲音怎麼那麼熟悉啊…好像和過去有人喊我吃蛋炒飯的時候是一個口氣啊。我猛地回過了頭,發現在我身後站著的,不是別人,正是那個失蹤了兩年的白翌。他穿著白色的毛衣,手裡掛著米色的夾克。只是不戴眼鏡了,其他幾乎沒什麼變化。他看我傻傻地看著他,走上來用手在我眼前打了一個響指,然後搖頭說:“傻了?完了,我媳婦成傻子了,我下半輩子完了。”
我依然沒有反應過來,低聲問道:“你回來了?白翌?”
他上來摸了摸我的頭髮,點了點頭說:“我回來了,不會再走了。”
突然間我感覺這樣的對話非常熟悉……好像在很多很多年以前,在黃河的岸頭,也有過那樣的對話。
“你回來了,庚辰 ?”
“我回來了,不會再走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