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發地失落和無奈,應該早就要清醒了,莫涼早已離開他,再也無法挽回。
莫涼的面容又浮現在眼前,依舊清晰,卻與一個青衣的人影漸漸重合。
瀾澤重重地掐了自己一下,把不切實際的幻影都甩開。
仰頭看著天帝,神色冷淡,那到底是天帝,他奈何不了。
瀾澤連告退都未說便離去,天帝看著他的背影,輕輕嘆息,又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詭異笑容。
但鬼使神差的,瀾澤抱著複雜的心態親自到了魏莞的寢宮之外,手指觸到結界上,幾次想要破除。
離他很近,不過是一扇門的距離,於是腦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他的樣子。
似乎他總是在一轉眼便能看到的地方,淡然而立,一襲青衣,衣衫下的身軀瘦得有些悽慘,但又是柔順的,乖巧的。
又想到他面無表情地說要離開,本來還算平靜的心情又變得暴躁惱怒,過了許久,神色中又漸漸浮上幾分迷茫。
他最終還是沒有進去。
天帝的話沒有意義,信了反而給自己徒增煩惱。幾乎已經再也經不起希望重重跌到谷底的打擊。
溫洇還是老樣子,和越來越疲憊煩躁的長公主為伴,或許也不能說是為伴,只是她的奴僕罷了。
有時候看她冷漠的神色中會夾帶著一些怨毒,魏莞實在是沒什麼說話的人,偶爾也會對他冷嘲熱諷幾句:“你在你天君手下活到現在還真是萬幸。”
溫洇逐漸厭倦這種生活,重複著對他而言完全沒有意義的事,整個人逐漸變得昏沉,如同行屍走肉。
瀾澤再也沒有來看過,無論是她,還是他。
門前的那棵梧桐似乎因為屋中人的晦氣而逐漸開始枯萎,葉片凋零。
溫洇試圖給他施肥澆水,卻始終都挽回不了衰敗的跡象,蒼翠的葉子漸漸泛黃,一片一片落光了。因為是棵大樹,就有了些悲壯的意味。
梧桐徹底枯死的那天溫洇摸出了他一直藏在床頭的南柯鏡。
鏡子的手柄已佈滿裂紋,似乎只要開啟了就會崩壞一樣。
大概還能用一次吧,溫洇手指摩挲著包裹著鏡面的布條,輕輕抽開。
這次看到的幾乎都是凡間的景象了,小橋流水,古道西風,村莊上飄起炊煙裊裊,讓人覺得安寧而嚮往。
只有最後才匆匆掠過幾張人臉。
瀾澤,容痕,以纖,帶他來的仙翁,凡間白髮蒼蒼的婆婆。
他遇到過的人很少,幾乎每個都出現了。
想念,卻不能得到,不能再重逢。
最後的畫面停留在模糊的面容上,眉目疏淡的,清秀蒼白的臉。
然後只聽無數細碎的聲響,手柄徹底碎裂,鏡子變成了一面再普通不過的銅鏡。
他在鏡子中看到了自己,和最後的影像重疊起來。
溫洇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然後將鏡子收好,站起來向外走。
他推門離開的時候,和魏莞輕聲說了句,我走了。
魏莞在後面驚異又不解地大喊,但溫洇自顧自地出了結界。
我快走了,他對莫涼說。
溫洇又不再理睬莫涼的任何不解,莫涼最終冷靜下來,然後有些瞭然,隨即發出一種狂喜的訊號。
莫涼太過劇烈的情緒讓溫洇頭又開始疼起來,他的魂魄確實越來越弱了。
他對滄瀾宮的每一條路都很熟悉,沿著小路走到滄瀾宮門口,守門的小廝見又是他來,露出了疑惑又隱隱有些鄙夷的神情。
“和天君通報一聲,溫洇有要事想與他商議,”溫洇不在乎他的輕視,客客氣氣地說,末了又加了一句,“是關於莫公子的。”
小廝咦了一聲,將信將疑,卻還是照實地把話都傳了進去,不一會兒就傳話過來說,天君讓溫洇進去。
溫洇一路走進去,長廊還是很長,他要走很久,快到盡頭的時候隱隱可以聞到天君宮裡點的薰香,聞著便覺得有些苦澀。
進去的時候看到瀾澤半臥在榻上,長髮似乎又長了一些,快要及腰。
瀾澤冷漠地打量著溫洇:“說吧,打著莫涼的名號找我有什麼事?”
並不覺得這種感覺陌生,好像又回到曾經,過往的回憶一點點湧上來,溫洇突然就有些捨不得。
但還是要捨得的。
大概是因為有了籌碼,溫洇說話的底氣很足,不卑不亢道:“我有讓莫公子復生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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