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日來,可見緣分之事,當真奇妙,你對他……”
慕容紫英在這流光飛舞間沉默,只有眼中斂去的神光將一切道出。
“唉……時辰快到了。你屏住氣息,隨我一同潛下去吧,我會幫你……”
兩人身形微動,足下海水頓時裂開兩半,帶他們飛身入內後,復又合上,水面依舊那般劇烈起伏,不留半點痕跡。
轉眼間就置身於咆哮奔騰的海水中,漆黑的水牆形成萬丈的巨大隧道通向海底最深處的黑暗中。萬鈞壓力從四周襲來,沐風低聲吟誦,二人頓時於擠壓而來的海水中消失了身形。
邊緣處
瘋狂碰撞迴旋的漩渦四周海湧大作,其實內部卻平靜無風,墨黑的海水筆直立起,形成一道萬丈的水幕,所有被吸捲進內的生物死物都像凝滯了一般,緩慢旋轉,那是連時空都彷彿靜止的神秘力量,自亙古洪荒而來的氣息穿越了億萬年的時光。
冰輪似的圓月同以往無數個夜晚一般高懸,忽有金光倏忽閃過,竟絲毫不忌憚那恐怖至極的海洞,直直向下飛去,轉瞬已沒入其中。
九天玄女是大羅金仙,自不必怕這漩渦,只須處置好那地底湧上的莫測靈力便可。她一路向下,越潛越深,那積存了萬古的黑暗與陰冷,連照徹了整個海面的蚌珠和月輝的光芒都無法驅散。
漸漸地,周圍豎起的水幕中出現了數不清的長長鎖鏈,被四處竄動的水流扭曲成詭異的形狀,鎖鏈上捆綁著似人非人的肢體,順水而動,幾乎所有的人體都好像被折斷了四肢的破敗娃娃般,軟綿綿的身體被水泡的膨脹起來,毫無生氣的上下波動。
那便是當年被囚於東海漩渦的瓊華弟子,九天玄女冷冷的掃了一眼,心中不屑這些凡人脆弱的承受能力,旋即撥開力量巨大的亂流向更深的地下潛去。
他們都是自盡的。
被困在並無人看守的漩渦中,雖是身受冰寒入骨的萬鈞海水重壓,卻也並算不上是多麼嚴酷的刑罰,但就是無法忍受,近乎瘋狂的折磨是精神上的寸寸凌遲。
無聲無息的黑暗中,口不能言,耳不能聽,唇不能語,手足不能動彈,連身體是否仍舊存在都在無休無止的絕對寂靜裡令人質疑起來。沒有人能承受得住這巨大的壓抑,萬物都茫然空洞,是怎麼都無法掙脫的恐懼,逐漸變成了麻木。
原來最大的痛苦,是來自於精神與靈魂,混亂的思緒脫了軌,每時每刻不停在眼前閃現出虛幻的光景,記憶成了最大的負擔,最後所有的一切都忘記,只想瘋狂的大叫,瘋狂的大笑,瘋狂的做一切最平凡的人都能做到的事,也只是徒勞的任靈魂在自己的身體設成的囚籠裡筋疲力盡。雖然他們的身旁依然伴有一起打落的同門,而並非如那人般……
死亡才是唯一的解脫。
神界用他們高貴的憐憫賜你們一條生路,如果熬到刑滿便可自行前往六道輪迴處開始重生。是你們自己不珍惜本就如同蜉蝣的生命,自盡後魂魄也只能被禁錮在這東海漩渦中,被狂怒的海水攪得粉碎,煙消雲散於天地間。
自作自受可以算作是最完美的解釋麼。
九天玄女揮袖將那眾多傀儡般懸掛的脹大屍體化為黑水散去,運起靈力感應,發現上次來時還在苦苦支撐的女子已然
死去,依舊華麗的宮裝在冰冷的海水中浸泡著,有暗綠的海藻密密麻麻的生長其上,覆蓋了那些昔日的優雅與矜持。
即便身為瓊華掌門,夙瑤終究也是抵不過那深入骨髓血液的折磨,自我解脫而去。
數百年的忍耐換得如今的結局,曾經的狂熱不過是一場大夢,懲罰其實很簡單,最簡單的事也是最困難,所以即使付出魂飛魄散的代價也要逃離,徹底消逝也好過於在這裡看著自己一點一點的腐爛卻無能為力。
破開黑沉的海水,來到了水龍捲的盡頭,那是一個奇異的空間,竟有狂風盈鼓之聲,這裡是海下之海,透明的水彷彿不再是人世間最常見的那種形態,而是被一種極大又怪異的力量轉變為另一種液體。如水般流動,如水般清澈,卻不會令人窒息,連衣袍都不曾溼了分毫。然而這液體又極重,一滴都彷彿是萬噸的海水凝成,任何生物在內都會被活生生擠壓成盛放的血肉之花。
所以這裡如同真正的上古洪荒時代一般,只是沒有了那茂密的森林與神異的飛禽走獸,有的只是純粹而又絕對的黑暗,那是一種震耳欲聾的寂靜。
九天玄女並未使出神光照亮這空寂之地,她每次來都只是遙遙浮在漩渦的頂端,向困著那不辨形跡的囚徒之地望去,例行一問,雖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