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48部分

那天晚上,被折騰了整個白天的其他戰友早累得睡到不省人事,袁顯思躺在硬梆梆的板床上捂著胸骨下沿不敢深呼吸。那種疼就像刻進神經似的無法擺脫,只要呼吸幅度稍大一點就能擴充套件到鑽心的地步,生生疼出一身冷汗來。

排房裡靜得能聽到隔壁床甚至睡在他上鋪的戰友睡眠時呼吸的聲音。

袁顯思躺在那,捂著疼到無法忽視的地方,突然就懷念起他睡了足足十年的行軍床,總是厲聲斥責的楊慧敏,總是對兄弟倆的切身事情不那麼傷心的袁安,還有總是那麼怯懦軟弱畏畏縮縮的袁顯奕。

這個時候他才覺得來山東時火車上那小夥子哼哼唧唧哭得滿臉淚痕的模樣並不是那麼跌份。或者說算得上“跌份”的狀況根本就不應該出現在天不怕地不怕的袁顯思身上。

並不很久就有溫熱的液體從眼角滑出來,落在耳廓裡頭似乎滾燙得讓人難以忍受。袁顯思輕輕抬手把眼淚抹下去,硬憋著胸口因為這動作的突然一疼沒有哼出聲來。

第二天仍舊要凌晨時候就爬起來整理內務,站軍姿,早飯。晚上他還是那麼躺在床上,憋著胸口的疼,死撐著唸叨我不想家我得睡覺明天還得訓練。

就這麼憋了幾天,週末班長宣佈可以到連部去給家裡打電話,整個新兵連都一片沸騰的時候,袁顯思仍舊捂著胸口坐在遠離連部辦公室的枯樹底下,默默唸叨“流血流汗不流淚,掉皮掉肉不掉隊”。

他不是真的不想家。

可是他不能往家裡打電話。

不能,不想,也不敢……

煎熬到後來乾脆麻木了,況且新年前後總有戰友被叫去接家裡打來的電話,接完電話回來的小夥子臉上總笑嘻嘻美滋滋的,可是袁顯思從來都沒有因為這種理由被叫出去過。天長日久他也就不再惦記這回事,老老實實地跟著班長訓練,偶爾叫個板再被弄得幾天睡不安穩,這樣一來二去,新兵連的兩個月竟然也算是波瀾不驚地過去。

正經的坎坷,從他下連隊之後四五個月才正式出現。

他被分進某飛行大隊,據說還是礙了袁安和任道遠的面子才能攤上這麼個肥缺——飛行大隊伙食好,訓練任務也不那麼重,萬一撈到個預備飛行員的名額還能過得更滋潤點。但是再好的先決條件也不能保證他肯定是那麼平步青雲。

光是身高那一關就把他從戰鬥機飛行員的備選裡頭剔了下來,緊接著是直升機駕駛員的培訓,沒過多久又因為心理原因被投了否決票。那段時間他只覺得前途無望,只能卯著一口氣四處請纓跟著部隊去出危險的任務。

這飛行大隊的團長倒是個好人,爽朗健談的山東大漢,總拍著他肩膀說年輕人多拼拼,就算拼不出頭也能多長點見識,不要整天鎖著眉頭好像全世界都欠你錢。袁顯思聽著他這些玩笑話並不怎麼笑得出來,也不去後悔之前唸書的時候怎麼沒打個好底子,只是一門心思沒頭蒼蠅似的往前衝,踩著別人肩膀往上爬的蠻橫勁都有了些背信棄義的味道。

下連隊之後袁顯奕給他來過幾次電話,除了第一次曾經誤接之外,其他的都用各種不靠譜的理由搪塞過去。團長之類的外人也不多過問,只幫著他推電話或者是傳話而已。倒是任少昂偶爾還能直接跟他說上幾句話,內容無非是交代交代自己和袁顯奕的近況,再詢問詢問袁顯思正接受何種煎熬。

這種電話總是很沒意思,再加上袁顯思經常跟著部隊到處跑,撒農藥、炸凌汛、消防演習等等等等找不到人影,任少昂也就沒太多心思跟他常聯絡。

直到某天,長時間摸黑抓瞎胡打拼的袁顯奕終於摸到一條出頭之路。

“少昂,”他捏著錄取通知書那相當厚的銅版紙,聲音都不那麼穩當,“國防大學,我考上了。”

第五十二章番外一02

從部隊裡考軍校總是有不少的優待,諸如分數線低專業隨選之類的。但是到了學校裡頭就再也沒有這麼好的事情,基礎薄弱的該跟不上課程教授掛人時候必定不手軟,就連公共課也是該交的論文該做的讀書報告一篇不能少。對於袁顯思來說,久違了數年的校園生活並不如他記憶中輕鬆,至少對於他這個時候對自己的要求而言,並不能像高中時候的胡亂打鬧。

而他剛回到北京的時候,任家爺爺奶奶已經辭世,任少昂跟繼母還有弟弟徹底斷絕聯絡,只有任道遠偶爾還會跟兒子通個電話。父子倆也是話不投緣半句多,說不超過兩分鐘就能臉紅脖子粗地吵起來。

萬一再趕上任少昂那兩天的小男朋友或者小女朋友不那麼懂事,不小心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