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你已站在高處,是否已經感受到那種寂寞的滋味了呢?
寂寞的時候,請不要想起我。
就將我當做你的斷尾吧!
斷時雖痛,可用不了多久就會長出新的。
”
這是柳勝源在昨晚轟鳴的雷聲中,看著公寓窗外晝白的閃電,勉強忍受無眠的黑夜時,用標準的小楷字型,一筆一劃地寫在信紙上的。
曾經,有這樣一個男人,他做事一絲不苟,永遠為自己留一條後路,以應對萬一。可是,他卻會為了很小的一件事情,將一個女人深深地刻在心上,久而久之,就成了一生中難得的印記。為了這段情,為了這份愛,他可以放下自己與生俱來的各種防備,卻忘了,能夠傷害自己的人,正是這條色彩斑斕的美麗生物。
三十一歲的柳勝源,在久居鄉下的母親的催婚聲中,依舊每天沒日沒夜的工作,完全無暇顧及相親等相關事宜。
那年市場部組織的一次會展,柳勝源連加了幾天的班,早上匆匆忙忙去會展現場,完全忽略的陰雲密佈的天。中午會展結束,他只能站在會場門口期待下了一整個上午的雨快點結束。可是等了很久也沒見雨勢變小,想到下午還要趕回公司開會,他打算乾脆衝進雨中,只要兩三百米就能到停車場。他低下頭稍稍將風衣的領子立起來,正要開門,被身後一個女孩叫住。
“是技術部的柳主管是吧?”程芷溪說道,“這裡有我的傘,你拿去吧。”
“嗯,我沒事,你留著吧。”柳勝源自然地放下衣領。
“我還要留在這裡收拾殘局,好一會兒都走不了呢。”程芷溪美麗的笑眼中流露出關切之情,“您等會要回公司開會吧,衣服溼了可不好。”
“好吧,那就多謝你的傘了。”柳勝源接過她整齊乾淨的傘,只是微微道謝,就再頭也不回地向停車場走去了。
那天下午的員工代表大會從兩點一直開到五點,柳勝源下班之後才想起來整個下午大雨從未停過。想起中午離開會場時,似乎也就只有那麼一個小小的實習生還在辛苦地整理,他推掉晚上與鋮發另外幾位部門主管的飯局,一個人開車經過會場,想看看那個女孩兒是否還在。
會場大廳的燈都關了,柳勝源好一陣失落。
是呀,哪會有人因為下雨一直傻等在這裡,肯定早就打車回家了。
柳勝源嘆了口氣,想起自己當初上學的時候,別說打車,就算是公交車也儘量不坐的。他家三代貧農,好不容易到他這代才出了這麼唯一一個大學生,他的母親借了全村人的錢才湊夠他的學費,回想起當初剛剛從鄉下來到東寧上學時候的事,他自己都會佩服自己的頑強和毅力。
自從讀大學開始,一直到畢業後的第三年,母親去世後,他才正式還清了母親為他借下的學費,而後,他的生活才漸漸有了起色。
即便他透過自己的努力逐漸做到鋮發集團的技術部主管,那些落魄的日子,依舊是他內心深處那種自卑感的源泉,汩汩不絕地拼命湧向他。
重新上車,轉過街角就能回到他在市中心購置的公寓。轉彎前剛好遇上紅燈,他一邊等著指示燈變綠,一邊稍稍向旁邊的公交車站瞟去。
也許上蒼就是在和他開玩笑,彼時公交站那個瘦瘦小小几乎縮成一團的身影,從此便深深銘刻在他的心上。
後來才逐漸瞭解到,這個能幹的女孩子竟然和他一樣的家境貧寒,甚是父母早亡。
這些共同點,和性格上的共通點,完全地將他吸引住了。
如果沒有程芷溪,也許一年之後當他成為副總經理的時候也不會因為要實現她的小小心願而去接收賄款。那麼也就不會有她的過失殺人一事,事後他也不必強揪著心將她介紹給自己的老闆。而最後,他為她購置的小公寓,竟然成了她的安胎地。
七年前,那個足以令柳勝源抱憾終身的夜晚,當方雲山離開仁鳳酒店後,他乘著醉酒,看著房間中欲拒還迎的程芷溪,終究沒有抵擋得住“男人本色”這件事,做了不該做的事。
小睦程出生十天後,方雲山還沒有接程芷溪進門,是柳勝源抱著他去注射疫苗。也是那一天,他才知道,小睦程也許就是他的孩子。
沒有人能夠說清楚那種感覺,是欣喜若狂還是黯然神傷?柳勝源難以言喻,他只能分外不捨地看著一手提拔自己的老闆把自己最心愛的女人,和這個世界上僅存的親人接走了,而沒有辦法鼓起勇氣告訴她孩子是自己的。
是呀,她想站在高處的願望,自己沒有辦法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