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善沒有做聲,人群漸漸有些騷動,不滿他的傲慢。
方丈再嘆一聲,“秦施主心裡怨艾頗多,如此以往,只怕傷人傷己。今日老衲我即便不是為了其他,為了你那……早已過逝的師父,也是要在這裡問你一問的。”
秦善似乎微微動了一下,隨即冷笑。“為我師父?那更應該殺遍這些江湖人才是。”
“混蛋,這傢伙太囂張了,方丈直接讓我們殺了他便是,問那麼多作甚!”
“是啊是啊!若是出家人不方便造殺孽,還不如由我們來動手。”
秦善眉毛動了動,不屑地冷哼一聲。
“阿彌陀佛。因果迴圈,殺孽報應循循往復,要何時才能了?”方丈道一聲佛,“無名谷與我少林今日此舉,並非為了要拿秦施主一雪江湖人的仇恨,以報痛快。只是有幾句話,要真心問一問施主。”
“……”秦善靜了靜,“你問,答不答是我的事。”
“當日十大門派殺師之仇,施主可願放下?”方丈這第一問,便驚住了在場眾人。更有幾個門派掌門面露難堪,不敢置信地看著方丈。
沒有人能想到,了心方丈竟然會在光天化日之下,將當年那件舊聞拿出來直說。
秦善似乎也有些愣住了,須臾,答道:“不願。”
方丈嘆,再問:“這些年施主坐下的殺孽,可悔?”
“不悔。”
“你手下也曾有無辜性命喪生,你可悔?”
“不悔。”
“肆意妄為,只為報一己之私,可悔?”
“不悔。”
方丈一連問了幾個問題,秦善全部回答一個字——不。他那雙被遮住的雙眼,明明看不見,卻彷彿什麼都瞭然若心。對於自己的選擇,從來沒有後悔過。
旁觀的江湖人從一開始的憤怒到之後的麻木,最後竟生生地被秦善這一個一個的不字,給撼動。
試問還有誰,能在這樣的形勢下,一再地道不。還有誰,便是如此緊迫不利的局面下,還能面不改色地堅持己心。
秦善,只有秦善。
他這是瘋狂,還是入魔?圍觀的人有些懼意,紛紛議論起來。
了心方丈長長一嘆,“那我再問你最後一個問題。”
“你諸般所為,最後落到今日這個下場,你可悔?”
秦善靜默,嘴角揚起一個肆意的笑容。
“不。”
一個字,重重落在所有人心頭。
“恨不悔,殺不悔,妄不悔,今日,也不悔。”秦善對著在場所有人,長笑道:“要殺便殺,至死不悔。”
在場的哪個不是血性漢子,被秦善這一激,當下便有人要提刀去砍下他頭顱,所有人蠢蠢欲動,瀰漫的殺氣幾乎聚成實體,將秦善給活活剝了。
“善哉惡哉,又何必造無妄殺孽。”方丈長嘆一聲,“秦施主既然至此都不悔,那老衲也無法……”旁觀的人都豎起耳朵,只等著老和尚一句話放下,他們便可以去將秦善圍剿。
“——那隻能送秦施主去無名谷修心二十年,等一切塵緣了盡,方可出谷。阿彌陀佛。”方丈轉動了一下佛祖,道了聲佛號。
全場寂靜一片,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方丈!怎麼能就此便宜了這個畜生!”
“是啊!應該將他千刀萬剮才對。”
有人不服方丈的決斷,這就要趁秦善不備衝上前來。
“我倒要看,誰敢動他!”
一聲輕嘯,一道人影破空而過,劃過眾人頭頂落在秦善身前。
此人以一敵眾,對著在場所有人道:“他既已是我無名谷的人,便不許你們動他分毫。”
“你小子算什麼——!”
劍光閃過,那口出妄言的人驚愕地看著自己被齊齊切斷的雙手,驚呼都來不及。
護在秦善身前的人看向他,眼帶笑意,說出的話卻讓人沁心涼。
“再動一下,掉的就不止是你的手了。”
了心方丈見狀緩緩搖頭,“罪過,罪過。“
如墨長髮迎風而舞,看著被自己震懾住的人群,顏漠北微微側頭,對著秦善溫柔念道:“跟我回去可好,阿善。”
暖陽襯著他溫柔的笑意,暖進人心裡,只可惜,秦善卻看不見。
顏漠北不介意,他握著自己帶血的長劍,對著那些一衝而上的江湖人。
“我一定會帶你回去。”
劍落,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