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茹自然而然以為他已經和西門晉分了。
本來嘛,就算年輕時對同性有點興趣,長大了都會想明白的。
她雖然當初沒反對東門越追求西門晉,其實並沒有怎麼看好。而現在,兒子也畢業找到工作了,她這個當媽的終於開始擔憂起兒子的終身大事了。
東門越正在吃最後一口飯,聽了這句話動作一頓,放下碗筷:“媽……我自己有數。對了,下午我還有事,就先回N市了。”
李茹很受傷:“難得修一次假,有什麼事啊?!”
東門越腳步沒停,邊往外走邊笑道,“媽,我真有事,下次再回來看你!”
他有事,是真的有事,頭等大事。
一出門,迎面吹過一陣涼風,帶著秋天固有的蕭瑟,陡然撲在臉上有些刺疼。
他眯了下眼,抬頭看天空。
晴空萬里,連一絲雲絮都沒有,一隻飛鳥高高地飛過這座城市,消失在高樓大廈掩蓋的邊緣,了無痕跡。
一如這五年的時間。
一晃而過,什麼也沒留下。
他開啟車門,低下頭扣安全帶時手指有些發抖。
今天,是西門晉出獄的日子。
五年前,那群警察本來查出西門是崔定國的親生子之後、就因為證據不足而放了人,卻在轉天就把西門捉走了,將他以故意殺人罪拘留。後因死者崔定國也有一定責任、犯罪情節較輕而判了八年有期徒刑。
這些年西門表現良好,減刑到五年,今天正是他出獄的日子。
將車停在監獄對面,東門越開啟車門下了車,然後倚在車門上,一腿蜷曲,一手插在風衣口袋裡,靜靜地盯著緊閉的大門。
站了一會,一條腿有些酸,他便換了另一邊的腿。
風有些大,劉海髮梢總被吹到眼睛裡,他卻懶得伸手去理。過了不知多久,他看著看著就有些不集中,目光遊移到一旁的一顆老梧桐樹上。
枝梢的樹葉幾乎已經全部被吹掉了,只剩下星星點點的兩三片枯黃的葉子掛在上面,在風中搖搖欲墜。
今年的冬天來得有些早,他想。
又過了一會,這條腿也酸了,他又換回去。在口袋裡摸了會,摸出一包香菸,還沒拆封。
他前幾年才學會抽菸的,煙癮不算大,也不小,覺得煩悶的時候就會抽兩支,用尼古丁麻醉一下神經。
點燃香菸,菸草在火星裡慢慢焚燒成灰,青藍的煙一縷一縷地上升,轉瞬就又被風給吹散在空中,了無痕跡。
這個世上有什麼能留下痕跡?
他眯著眼,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後吐出來,看著煙在眼前吹散,忽然想到了很久以前不知從哪看到的一句話:人生就像打電話,不是你先掛,就是我先掛。
這一生,他和西門明明很早就相識了,卻似乎總沒辦法在一起,聚少離多,還是被坑爹的命運狠狠坑到不得不離!
總有一天他們都會死,但如果可以,真希望他能活得比西門長一點。這樣就可以花最多的時間,陪在他身邊。
一直抽到第八根菸,監獄的大門終於從裡面被拉開了。
兩名獄警站在門內,一名高挑而又瘦削的男子從裡面一瘸一拐地走了出來。
東門越心中一緊,忽然覺得大腦一片空白,連呼吸都忘了。香菸這時燒到了手指,他被燙回過神,連忙丟掉菸頭,有些僵硬地站直了身子。
男子穿著條紋囚服,衣服像是大了一號,空空蕩蕩套在身上,風吹過便搖搖擺擺,像極了枝頭上掛著的樹葉。
他一出獄門,先是停了一會,仰頭看了看天空,露出瘦削而尖銳的下巴,然後緩緩低下頭,平視前方,這才看到馬路對面一瞬不瞬盯著他看的東門越。
他很明顯地怔了下,大概在監獄的這些年太過枯燥機械,連思維都比從前慢了許多,過了好大一會,才緩緩回過神來,伸手壓了壓衣角,向東門越走來。
一直走到距離東門越一步遠的地方,他猶豫了下,然後站定腳步,腳跟合攏,腳尖分開成六十度,比東門越這個常年訓練的刑警站得還要標準。
東門越彈了下手指,壓住心中因五年不見而變得陌生產生的不安。
他知道現在不應該保持沉默,這樣會讓雙方都陷入尷尬的氛圍。他很想很自然地笑著,像從前那樣打招呼。
可是他知道自己做不到,他喉嚨又幹又緊,如果那樣做,肯定比羅伯特機器人還僵硬。
見他一直不說話,西門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