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時候起,喬秀智想過的只是一種正常的人生而已。不多不少,不用豔羨他人,也不用自我憐憫,只想過好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愛人有自己的家,執手偕老直到百年之後。
☆、沉靜如海
他養的植物即使常有新芽也終於走到了盡頭。蔣傑把那完全死去的植物從花瓶裡抽出,植物的莖幹底部已經腐爛。沒有根也沒有土壤,只是插在花瓶裡苟延殘喘的植物,雖然有過一定的新生,但是註定無可避免要早死。
他想起了葉菁英,那個也同樣早夭的生命。他想去看看他。在他墓前獻上鮮花。於是他打了電話給喬秀智。
車上一直放著音樂,輕靈的女聲唱著異國的歌,沒有一個可以聽懂的詞,只有旋律在空氣中飄揚纏繞。他突然笑了。想起第一次和喬秀智坐在車裡是自己開車帶他去爬山。那時的自己已經不知掉在哪裡了。如今再坐在這個人的身邊,竟然沒有想要殺人的衝動,有的只是陌生的容顏。
喬秀智的側臉其實比正面更加好看。大概因為五官太過端正,湊在一張臉上反而那人感到一種不協調。完美之外的一絲瑕疵。為什麼自己以前沒有發現呢?大概是因為自己之前根本沒有這樣平等的細看過對方。那當時所有的只是仰視產生的錯覺嗎?
“有什麼問題嗎?”喬秀智問。蔣傑不明所以。喬秀智只好解釋:“你一直在看著我。”語氣裡透著些淡淡的開心。
“沒有。只是發現我從來沒看清過你。”
喬秀智沉默地看著蔣傑,那雙眼裡什麼也看不到。沒有過去的愛也沒有恨,就像夜晚的死海,平滑深沉。他繼續開車,其實剛開始接到蔣傑的電話他很高興。雖然是去葉菁英的墓前,但是這畢竟是蔣傑第一次主動找他。
但是興奮在看見蔣傑的時候就漸漸降了下去。那個人看著自己,就像看著窗外的風景一般,沒有任何感情和留戀。愛恨都已不在的他們還能繼續到什麼地步。他們是隻要自己一放手就沒有任何關係的兩個人了。他明白蔣傑想要告別過去開始新生活的希望。但是他不想這樣就結束了。
這就是自作孽不可活吧。
“你和葉菁英是什麼關係?”事到如今,蔣傑只是純粹的好奇。他們之間究竟透過葉菁英有著怎樣的孽緣。
“我們曾經在一個孤兒院。他比我大,那時候別人都欺負我,只有他總是照顧我。後來他被人領養走了,我也離開了孤兒院。但是我們一直保持聯絡,直到那次為止。”
如果只是這樣兩句話就帶過的關係值得他這樣費盡心機找上自己復仇嗎?果然是當局者迷。為什麼自己當年就是看不清呢?甚至自取其辱。
r》 “我們到了。剩下的路我們要走過去。”
這個墓區叫永年園。唯有亡者時間永駐。但是紀念卻太過短暫。
葉菁英的墓碑上沒有照片。
“他的養父母覺得他自殺的事太過丟人。所以沒有在墓碑上打上自己的名字。也沒有鑲上照片。除了我,沒有人會來看他。不過現在還有你了。”
蔣傑默默地獻上鮮花,面對墓碑無言而對。心裡的話都在要出口的一瞬消失了。能站在這裡,他至少走出了第一步。如果自己當初不是那麼怯弱可恥,如果自己不是那麼有眼無珠,現在也許葉菁英不會躺在地下,也許喬秀智不過是個永遠不會認識的陌生人,也許自己還在那個郊外的紀念館裡做著普通又悠閒的工作。
他在回到自己家樓下後,看著喬秀智開車離去才轉身上樓。喬秀智一路上都很沉默,臉上都是公事化的表情。也許彼此都覺得是時候說再見了。
過了不久。誰都不會再記得過去的事了。只有自己的傷疤還在脖頸上猙獰。只要帶著這個,他就永遠無法釋懷。
第二日蔣傑去上班前依舊在鏡子前將自己的襯衣釦上全部的扣子。牆上的日曆又要翻過一頁。只是臺上的玻璃花瓶裡除了清水再也沒有綠色。他已經受夠了。
只是當他在超市的雜物間發現了那隻小野貓時,他還是在猶豫後把它帶回了辦公室。大概是因為雜物間的位置靠近一片樹叢。而且又經常被人忘管窗戶。所以這隻迷途小貓就溜了進來。大概是因為出不去就這樣在房裡不知呆了多久。蔣傑發現時已經很虛弱了。
剛出生沒多大的貓仔。蔣傑一心都在貓上,時不時要看兩眼,摸一摸。給他餵了牛奶麵包,但是都吃不下。蔣傑心裡著急,等到下班後就立刻要把它帶去寵物醫院。剛一出門就看見喬秀智又等在門口。
“吃飯了嗎?想吃什麼?”喬秀智